祁旦緦怔了一下,“在我心中,她永遠是個單純的讓人心疼的小姑娘,我願她此生幸福安穩,天真到老,護她一世有何不可?”
祁旦緦微微低了頭,垂眸望著馬蹄下青翠的草芽兒,緩聲說道,然後抬起眼看向奔在不遠處草原歡笑的姑娘,露出淡淡的笑紋。
汝修抓緊了手中的馬鞭,嘴角勾出了一絲微笑,“如此,很好。世間多波折滄桑,紅塵輾轉後你們若還能相守相依便是幸事了。”
祁旦緦心中微動,偏過頭看去,但見他越發俊秀的模樣露出莫測的神情。
汝修看著他說道:“自兩年前你受傷痊癒後,你便一直在躲我,這是為何?”
祁旦緦流轉目光,不甚自在的說道:“汝修你多慮了,我為何會躲著你呢,恰是課業多了而已。”
汝修的馬鼻孔噴了一股氣,向祁旦緦那邊挪了挪,與祁旦緦騎著的馬兒蹭起頭來,汝修與祁旦緦便也更近了些,汝修倏爾伸手摸了祁旦緦的臉頰,祁旦緦一驚,瞪了眼睛看汝修。
那樣子看的汝修燦然一笑,“你還真是薄面皮,怎的碰一下耳朵就紅了?”
祁旦緦不善虛言,每每說謊話時,眼光便遊弋不定,汝修一看便知他心思,想他知曉了最好,這兩年相處下來,他倒是也將他的性子摸了個清楚,是個心善心軟,悲慈大眾的人兒,汝修看向遠處的清靈若鳥兒的姑娘,那個女孩是他心中唯一的堅持。
“我們去找雲頓吧。”祁旦緦轉了心思,笑著言道,耳尖依然紅,扯了扯手中的馬鞭,瞧了瞧汝修骨節分明的手,待他鬆了手,祁旦緦揚鞭馭馬跑了出去。
為何躲避著他?祁旦緦也說不明白其中情由,只忘卻不了在那個時候汝修對他的柔情,這不該是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情感,總覺得有些怪樣,讓祁旦緦感到不適。那時的汝修款款深情,對祁旦緦照顧細緻入微,他的事鉅細無遺全由他操勞,只是這些便也罷了。
記得,兩年前,一日晌午,日頭高掛,遍地金光,那時汝修已搬進了門隅小鎮的那座府邸。
府邸內,園亭樓閣,套室迴廊,疊石成山,栽花取勢,青籬梅屏,好不清雅。
祁旦緦終日臥於榻上養傷,近些日子傷已有好轉,便想出去轉轉,與人相扶來到一環水樓閣,倚窗而坐,酒蟲作祟,便讓人取了酒,獨自小酌。
須臾,餘光瞥見錦袍一角,抬眼便見汝修,祁旦緦指了指身前對座,請汝修坐下,一起小飲,汝修盯了那酒壺好一會兒,才道:“只此一次。”
祁旦緦心中訕然,便笑著點頭,兩人淺飲低酌,話語倒也不多,與汝修相處即使並無話語,也不枯燥乏味,汝修此人時常會突然說出讓人匪夷之話,或一言道出中心,不是個愛聊娛樂之人,卻也見解獨到,頗具慧心。
未幾,天已幽藍,燃燭月清。
怡情小酌,似邀月暢飲,酒氣上頭,祁旦緦笑道:“七月望,俗稱鬼節。不知汝修那方可也過得此節?”
汝修見對面人兒面龐酡紅,青絲俊雅,淺笑了一聲:“鬼節過的,倒不似這邊這般熱鬧,清晨時便見有人在長街擺弄忙活,現下已青燈千盞了。”
祁旦緦笑著點頭稱是,臨窗望去,但見閣下螢光明滅萬點,映與湖水上閃爍似揉碎了月輝,梳織與柳堤蓼渚間,興致即來,便與汝修聯句以遣悶懷,汝修欣然應對,而兩韻之後,性子撒開,不禁你我,逾聯逾縱,想入匪夷,隨口亂道,笑成一片。
忽聞茉莉鋪香,祁旦緦笑曰:“茉莉形色如珠,女子以其助妝壓鬢,卻沾了油頭粉面之氣,其香更可愛,佛手柑當退三舍。”
汝修笑言:“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似有若無間,茉莉是香中小人,故須借人之勢,其香也如脅肩諂笑。”
祁旦緦另眼看汝修,“汝修所言極是,公子所愛君子,小人?”
汝修眉目在斜窗照進的月華中溫柔起來,眸底光芒細碎,嘴角的笑紋亦撥動了那人的心絃,“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獨愛那融在月光之中的謫仙人兒。”
祁旦緦躲過那熾熱的目光,言道:“這世間哪有甚的謫仙,都是人心中嚮往罷了,待真的見到,又是另一番風景,保不得心中失望。”
汝修並不想迫,轉而換了話題,再談風月。
未幾,燭燼月沉,撤果歸臥時,祁旦緦也腳步不穩,眼神迷濛。
汝修心中暗笑,此人不勝酒力,偏偏愛喝酒,也是個有趣的人兒。
橫抱起人兒,攬在懷中,清洌酒香伴著他自有的清香撲入鼻中,汝修闊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