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喜歡你啊,你卻不知!
謝小米與越女有著同樣的心思,卻也有著同樣與生俱來的自卑。越女自卑是因為自己只是一個打槳的下人,認為配不上鄂君子。謝小米則覺得自己是寄生之草,又寄生在一具充滿屍氣的屍體上,也配不上身有功名的姥爹。因此,謝小米內心糾結一如越女。
姥爹明白謝小米留下那句無頭無尾的詩句是因為什麼樣的心情。他沒有機會解開她的心結,又不願意讓她覺得自己卑微,於是沒有在她的耳邊說那些話。
“希望你忘記我,找到更好的歸宿。”末了,姥爹補充道。
謝家父母雙雙因為悲痛病倒,家中又無子女可以託付,於是將謝小米的喪事交由姥爹來操辦。
姥爹沒有給謝小米置辦棺材,而是弄來一對水缸,將謝小米裝在水缸裡,然後將對接的水缸口用水泥封上。他知道,毛殼香囊的香氣無法將謝小米所有的屍氣抵消,而無論什麼木質的棺材都無法保證完全的密封性,如果將棺材在屋裡停放七天,必定會讓屍氣侵染不少人。但他如果將兩口對接的水缸擺放在靈堂裡,這也無法交代。
於是,姥爹請了李家坳的李曉成模仿謝小米的樣子做了一個堪比真人的稻草人,然後當著大家的面將稻草人放進柳木棺材之中。
李曉成一直對姥爹心懷感激,自然不會將真相洩露。
吹吹打打七天之後,姥爹將謝小米送上了山。
由於謝家富甲一方,家裡點點滴滴都能成為平民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迷失橋的人大多知道姥爹和謝家小姐曾有婚約,後又取消,這次見姥爹親自操辦喪事,紛紛稱讚姥爹有情有義,即使被女方毀約也不記仇,到頭來還一絲不苟地對謝家小姐盡了丈夫的責任,對謝家老爺盡了姑爺的責任。
同時,迷失橋的人們更加覺得謝家小姐魅力無窮,竟然能讓一個男人做到這種程度。
傳言加想象,姥爹和謝家小姐的故事被人們越傳越神,幾乎媲美牛郎織女。
自那之後,謝家老爺確確實實將姥爹視作親姑爺,不當外人。多少年後,日本人打到這裡,將姥爹當做淘金的勞力抓走,是將近百歲的謝家老爺以自己的權力並花了大把的銀元將姥爹救出來的。
只可惜後來謝家老爺去世,姥爹仍被日本人監視,不讓他走出畫眉村,所以姥爹沒能參加謝家老爺的葬禮。
謝小米是不是順利投胎轉世,姥爹沒有辦法得知,沒有蹤跡可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這一等,就等了二十四年,兩個生肖輪迴。
在這二十四年裡,姥爹時常去找九一道長,更時常翻閱關於轉世輪迴的佛經道經。
九一道長雖然是道士,但是從來不忌諱跟姥爹討論佛經佛理。在九一道長看來,中國的佛道本是一家,雖然有差異,但更多是相同相通的。
有一次,姥爹問九一道長:“你既然懂得這麼多佛理,為什麼不做和尚,卻做道士呢?”
九一道長笑道:“我確確實實曾經想做和尚,去好幾個和尚廟求收留,可是都被拒絕了。”
“為什麼要拒絕?”
“他們說我六根未盡,塵緣尚深。”
“你後來不是離開了父母嗎?”
“他們認為我雖然離開了家,但是仍牽掛前世的親人,所以沒有了斷塵緣。”九一道長說道。他站在大雲山的最高處,俯視山下勞作的人們如螻蟻。
姥爹以為自己瞭解“沒有了斷塵緣”的意義,可是接下來九一道長的話讓他茫然。
“其實今生我也在尋找那個人的影子,我找了四十多輩子,卻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九一道長目色悽然。
☆、第七十章 小米的轉世5
“鏡中花?水中月?”
九一道長看著山下小如螞蟻的人,說道:“或許她就在我的周圍,可是我觸碰不到她。”說完,他的眼眶裡居然噙滿淚水。他這樣失態,實在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姥爹再問細節,九一道長卻連連搖頭,不想多說。
那天姥爹從大雲山沿著漫長的石階緩緩走下,剛到山腳下,就被一個人從背後叫住。
“馬秀才莫走!”那人喊道。
姥爹回頭來看,只見一個年級在四十左右的男人從一塊大岩石後面鑽了出來,他肩膀上扛著一個撈魚的網兜。那人臉長目長,下巴上一撮山羊鬍須,有點康熙皇帝畫像的意思。姥爹知道,這從面相上來說是帝王相。只可惜左臉頰上一顆顯眼的黑痣破了相,毀了他的帝王命。那個撈魚的網兜是黑線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