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步齋一同趕往迷失橋。
到了謝家,謝家老爺急忙將姥爹往謝小米的屋裡拉。姥爹心想,以前生怕我進去,現在卻拉著我進去,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不過看謝家老爺心急如焚的樣子,姥爹感覺事有不妙。
進了謝小米的閨房,一陣惡臭襲來,嗆得姥爹和羅步齋連打幾個噴嚏。
姥爹心中訝異,這種惡臭是人體死亡前才釋放的戾氣。人在活著的時候吃五穀雜糧以及蔬菜肉食,那些東西里除了有人需要的營養之外,也有各種毒素進入人體。人在活著的時候,這些外界進入體內的戾氣被壓制,不得釋放。但是人體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這些戾氣再也閉守不住,從七竅和毛孔裡洩露出來,發出難聞的氣息。這陣戾氣釋放之後,人體便真正開始腐爛發臭了。
果不其然,姥爹在謝小米的床上看到了她的屍體。
謝家老爺痛苦地指著謝小米,眼淚婆娑地說道:“昨天她從你家回來,就已經不行了。我想讓她再見你一面,可是她不讓,說什麼只要阿賴耶識還在,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不在乎是今生還是來世見面了。我不敢跟她較勁,便沒差人去叫你來。今天早上見她滴水不進,氣息奄奄,我才自作主張叫人去喊你來。我見她前幾天還好好的,以為不至於這麼快就嚥氣,心想你還能見她最後一面,沒想到還是晚了……”說著說著,謝家老爺頭靠著床泣不成聲。
姥爹緩緩說道:“原來您知道她是從我家回來的。”
謝家老爺極力抑制悲痛的情緒,說道:“我何嘗不知?只是不想讓她知道而已。”
姥爹頓時想起以前謝小米說的話來。謝小米說謝家父母對於她刻意暴露寄生身份的舉動視若無睹。這謝家父母或許已經明確知道謝小米的不對勁了,他們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假裝不知,何況是這些小事?
想起這些,姥爹對謝家父母的付出感動不已。
姥爹想起謝小米前段時間說已經無法控制體內的屍氣,急忙叫羅步齋扶著悲傷過度的謝家老爺出去休息。此時謝家老太太已經悲痛得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幸好院裡還有幾個可以辦事的下人。
姥爹急忙叫下人去準備喪事。
本來人死後必須由親近的人將亡者擦洗一番才能入殮的。但是此時的謝小米已經屍氣充盈,稍有不慎則可能傷害他人。姥爹只好私自決定省略這個程式。
在大雲山的時候,九一道長曾經說過,他小時候每次聞到燃燒的檀香就會想起一些前世的片段,所以估摸檀香有幫助記憶前世的功能。
於是,姥爹問謝家下人家裡有沒有檀香。
下人卻說沒有。
姥爹無奈,於是掏出隨身攜帶的毛殼香囊,放在謝小米的枕邊,希望這毛殼香囊可以替代檀香的作用。另外,第一次跟謝小米見面的時候,姥爹就發現這毛殼香囊可以抵消屍氣,此時放在這裡,也可以起到對活人的保護作用。
很快,屋裡瀰漫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姥爹湊到謝小米的耳邊,輕聲念道:“你本是一棵無依無靠的寄生草,出生於庚午年臘月初七午時,偶然機緣聽到四首以寄生草為名的詩句,得以開悟靈智,走上修煉之道……”姥爹將謝小米的生平娓娓道來,希望藉助毛殼香囊的香氣,可以讓她的魂魄記住。雖然九一道長說過“羅漢有住胎之昏,菩薩有隔陰之迷”,羅漢和菩薩尚且避不過,但姥爹還是要試一試。
羅步齋在旁聽得真真切切。
待姥爹將自己知道的大概經歷說完,羅步齋在旁提醒道:“你應該多說說你跟她之間的事情。下輩子倘若她還記得你這些話,繼續修行,但是她從這些話裡記不起你,豈不是徒勞無功?”
姥爹卻不再多說。
羅步齋不理解姥爹為什麼不說。
但是外公理解。
外公說,謝小米在世的前一天留下的那句詩叫做《越人歌》,是中國最早的譯詩。全篇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據說當年楚國的鄂君子泛舟河中,打槳的越女愛慕他,用越語唱了這首歌,鄂君請人用楚語譯出。越女說的意思是: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駕著小舟在長江上漂。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竟然能與你在同一艘船!承蒙你看的起啊!不因為我是泛舟的身份而嫌棄我,甚至責罵我。我的心裡如此的緊張而停止不住,因為我居然看到了你!山上有樹木,而樹上有樹枝,這人人都知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