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去了城郊的房子,跟雲霜她們見面,跟進繡坊的事宜,又將新繡的兩張鎮莊之寶交給他們。
繡坊的活朝落夕替,沒什麼大的變化,主要的經營還掌握在林淵那邊。
雲霜又告知,她和宮如雪、紀昭她們三個,都不便代表新繡坊出面,杭蜀繡莊的掌櫃曹持認識她們。於是雲霜推選了一位她收的新徒弟蘇綿雨,做表面上的坊主,方便偶爾出面跟秦家交談。
秦蓁去看了綿雨,只比她小一歲,刺繡功夫上等,關鍵是端莊溫婉,心眼子實,不容易起壞心。當然這是雲霜舉薦時告知的。秦蓁只看到那女子生得端莊俏麗,抬上門面談話足夠的,品性又有紀昭她們把關,她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還得去杭蜀繡莊找林淵談談,就沒有多留,跟蘇綿雨相互認識一下,就離開了。
秦蓁不便親自去杭蜀繡莊,她坐落到一間在杭蜀繡莊對面的茶館裡,點了碗熱茶,叫小二幫忙進繡莊裡叫林淵出來。
須臾,林淵便趕來,自然不叫小二白跑一趟,打賞了一緡約莫十幾個銅板。
他復向秦蓁見禮:“東家。此處寒風蕭躥,您的矜貴身子怎麼能坐在這,請隨我移步去食味居吧。”
冷是其次,這裡人多眼雜,秦蓁就不推辭了,起身同他去。
去到食味居二樓偏角落的一桌,二人對坐下。此時吃午飯還早,林淵只點了牛乳杏仁茶,佐以兩盤玫瑰花酥和糖蒸慄粉糕為食。
隨後,林淵報起繡莊目下最嚴峻的狀況:“東家的刺繡手藝傳承於先夫人,繡出的自然是最純正的蜀繡。只能說是缺了天時吧。杭州自古是水暖江綠氣候宜人的人間聖地,你可知這大半年來,外商如雨後春筍的漂洋過海而來,其中不乏來自蜀地,販賣繡品的。而杭蜀繡莊在諸多人眼裡,已經是陳舊鄙陋的破爛招牌。”
“那些富貴人家既然有錢用蜀繡,也不在意那貴一倍的價錢,都選擇去買外來商販的蜀繡。雖我親自推貨上門,只因我是杭蜀繡莊的人,他們竟然貨物怕是濫竽充數的假貨,好些人看都沒看一眼給我轟了出來。”
林淵喟嘆一聲:“內憂外患之下,繡莊的生意還是不見多大喜色。不過東家放寬心,生意人只要貨好實在,不愁無人問津。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東家不要生了氣餒之心才好。”
秦蓁沉吟半晌,起身拜謝:“林叔既幫襯我生意上的事,又寬慰於我,於我如友如父,我實在感激不盡。林叔既然看得那麼清,我就不多說了。只盼望我們齊心協力,等待杭蜀繡莊重歸巔峰之時。那時我必厚待於林叔,和如今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們。”
他心道何須用日後厚待幾個字來綁住他。那句如友……如父,真叫他鬱悶。林淵亦起身,說不敢當:“東家放心,繡莊寥落之際,我為了報答先夫人一點恩念,都沒有離開。如今有東家重振威風,我更燃起了熊熊希望,誓要與東家休慼與共。”
被說穿心思的秦蓁,也不辯解。林淵還帶來了繡莊近期的賬簿,秦蓁翻看,瞭解細微的銷況。
臨別之際,秦蓁想起一樁小事,叮囑林淵:“林叔是長輩,叫我名字也無妨。你身處於秦家,要是叫東家叫習慣了,怕哪天在他們面前露陷。”
小姑娘俏皮可人,一雙黑碌碌的眼睛微彎,像天空淺淺的半弦月。
三十歲的穩重男人氣息紊亂。林淵心思微動,盯著她:“那我喚你蓁蓁?”
秦蓁眉梢微挑,一本正經的強調:“我的名字叫秦蓁,不叫蓁蓁。”
被一棒子打回來,林淵懵了,突然覺得……眼前這張臉不是那麼可愛了。
命令式的口吻,讓他見識到了這張柔嫩麵皮下鋒利的爪牙。不論態度是柔軟是強硬,她都在以一個掌控者的身份,馭架人心。
他老臉紅了半邊,含糊的送走了她。盯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見識到了她剛柔並濟的手段,雖將心中那份暗戀的甜沖刷掉幾分,心頭那根弦,卻更加深刻的繃緊了。
林淵虛想了半晌,念她差不多該走出酒樓了,他才抬步下樓去。
邁至階梯,樓下迎面走上來一個人。
林淵與那人四目相對,詫異的睜大眼睛,然後便是男性間對峙的妒火。
林淵又折回去,同一起來的男人,坐在剛剛那一桌。
“你來了多久,偷聽了什麼?”
語氣像是認識的,簫清羽眉宇微隆:“你認得我。”
林淵冷笑一聲,那副在秦蓁面前穩重儒雅、淵渟嶽峙的泰然面孔,陡然顛覆。他痴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