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人來得極快,畢竟人命關天的事。經過進村的狹口,就有衙差在那裡張貼告示。
這裡人聚集得多,但認字的不多,故一堆人中會有一個識字的,將公文念出來:“村入惡虎,百姓不安,望有獵戶前去射殺猛虎,為民除害……”
眾人聽到最後,也沒聽說賞錢之類的,興致缺缺的作鳥獸散,手攏袖中低著頭走,一副漠不關己的模樣。
圍觀了會,秦蓁也道喊走。簫清羽與她並肩走著,皺眉不解:“他們吃公家飯拿刀拿戟的不去殺虎,慣會使喚老百姓。”
秦蓁想了想,辯解道:“砍刀是刀,鐮刀也是刀,獵戶們還慣用弓箭。而且本村人對山中路徑熟悉,上面這樣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何況,他們並沒有強制指派哪些人去捕虎。”
簫清羽頓悟,沒再怨聲載道。
出去一趟,因銀錢不多,秦蓁沒給家裡人帶多餘的禮物,只拿買回的黃麥面,以及剩下五個銅板去見馮氏。然這已經讓馮氏夠吃驚的,將黃麥面捻在手心裡揉搓又打量,好奇秦蓁是怎麼用五文錢買到幾斤這上等的黃麥面的。
但她不待細問,先火急火燎的叫來孫兒訓話。
“村裡進大貓的事都傳開了,我們家夜晚自是要緊閉門戶不說,尤其羽哥兒!萬不能強出頭,要是有人找你,你別被激住就答應去了!人家非要逼你,你就搬出我老婆子!我看是哪個敢慫恿我們家唯一能出力的男丁去冒險,先讓他自己去被大貓咬一口肉試試看!”
為母則剛,阿奶也是一樣的道理。唯唯諾諾的馮氏為了孫兒,大有豁出老命的氣勢。
簫清羽默默不語,他沒說話,老太太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氣得嗆咳。秦蓁扶她坐下,安撫的拍順她背。
“快,幫我勸勸他!這孩子脾氣又犟又直,叫我怎麼放心,保不準晚上就偷摸著去了!”馮氏求助秦蓁。
秦蓁斂眸,淡聲道:“阿奶所言不無道理,要是集眾一拼,尚有勝算,就怕人心不齊,就算人齊了,臨了生了懼意哄散更麻煩。你若擔心柴禾用度,大可在近邊毛林裡砍。只要你對爺奶的孝心,多過你想狩獵的玩心,這趟渾水還是不要淌的好。”
“對!你要敢去,就是對我的不孝。”馮氏也立即拿捏住這點。
簫清羽被她們勸得沒了意趣,諾諾點頭答應。大小姐把任何話都堵死了,叫他想去都找不著理由。
等簫振回來,也是一通訓誡,就怕孫兒會強出頭。
回了屋子,秦蓁說起紀昭的事情,想了解下地主兒子裴承志,是個什麼性格的人。簫清羽在旁邊聽著,邊洗好好洗把臉,下午不打算外出了。有了大貓這件事,馮氏竟然提心吊膽到叫他今日莫再下地,反正無外乎一堆土豆苞米,隨它去!
“你還有個小姐妹叫紀昭?你姐妹挺多的。”簫清羽古怪的想起他們新婚之夜,荒誕中竟覺得有幾分意趣。那麼多姐妹,偏偏就是她,來了簫家。
“不是親的,她二十了,已然成婚,曾在秦家幫工。聽聞她有難,我想幫上一把。”秦蓁提道。
簫清羽覺察出她語氣中的肅然,看來這紀昭非一般奴僕,他亦認真道:“裴承志是個混不吝,盡以調侃人為樂,沒見過他發慈悲心。我下午正好無事,陪你一道,先去裴家探探他口風,他要有所求,這事就好辦了。”
下午,他二人就出去,出門前又被家裡人再三叮囑,離深山裡遠些。
新婦貌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寬大的粗布短褐,也難掩小娘子纖細的身軀,那玉質的肌膚更在太陽底下顯得晃眼,連追逐嬉鬧的孩提,都像看到了夜明珠一般稀罕,安安靜靜打量好一會。
秦蓁被一路打量,面上就一直掛著淡笑,衝那些嬸子婆子頷首示意,笑得臉都有些發僵。
“大小姐,你不會緊張吧?這些人沒惡意,由著她們看,多看幾回就熟了。”簫清羽爽朗道,頗有些自豪感。
秦蓁隨口懶聲答道:“緊張什麼,我並未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笑意驀地止住,壓低了唇角。
這時一個人一搖三晃,急匆匆的朝他們這邊奔來。
“哎呀,清羽啊,我正想去你家找你。你何時打算去獵虎啊?依我看還是早獵早好,免得梅嬸兒家的事再次發生。”
簫清羽微怔,不知如何作答,先跟秦蓁介紹:“這是里正,姓楊,叫楊興業。”
“里正好。”秦蓁打招呼。
楊興業視線朝新婦看過去,只覺眼前一亮,猶如看到雪地裡的一株耀眼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