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什麼。至於李家媳婦們偶爾的一句怨言,在公婆和丈夫的反感之下,那也只敢私下說說罷了。
“她嫁到高郵去的人家家貧,如今又遇上了這種事,你說怎麼辦?反正丈夫那邊的親戚是沒得指望了,一個比一個窮,根本靠不著!所以最後也只能想到了回孃家。”
李香蘭想到回孃家不是沒有理由的,最重要的就是孃家平常待她十分寬厚。不然的話,這時節,她哪裡敢一家人過來投靠。
“平常兄弟姊妹都是親親熱熱的,香蘭回家住也是從沒有說過什麼。但是這一次不能了,香蘭一家住進來,老李家可就要養著他們了。現在各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別人自然更顧不上了。”
“香蘭連門都沒有進成!只有香蘭她娘隔著牆丟過去一個荷包,聽說那是她娘最後一點兒私房了。不能說他們家沒有人情,只不過。。。只不過現在又能怎樣?給親戚朋友一條活路,可是誰給自己一條活路呢?”
這樣的事情王家外婆還知道好多,根本不用一件一件拿出來說。
張大姑在外叫門許久,再也沒有人應她了,眼看著施粥的時辰快到了,她只能一咬牙轉身往自家落腳的草棚去。
草棚裡有留著看東西的大女兒,她身上還整潔一些。當然了也不只她一個人看東西——張家三兄妹抱團,往往是每日留下兩個成年男丁和大女兒一起看東西。不然的話,現在的城南草棚區一個女孩子頂什麼用!
在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中,這裡死人的械鬥打不起來,但是偷竊、半搶劫一樣的事情只能自己解決。官府不會介入,實際上也很難介入。
這裡很快建立起了一套自己的秩序——一切依靠自身,家庭、家族、同鄉抱團,落單的、弱小的很快就會被欺負。當然,這種欺負當然不是為了欺負而欺負,掙扎求生的人可沒有那麼無聊。
雖然真正的理由說出來在平日看來也挺無聊的——往往就是一個紅薯,一小把碎米、一捧玉米粒。
張家兄妹平常不是被欺負的那一批,論家庭,他們三家緊密的不得了,合在一個大草棚裡面居住。論家族,張家在鄉里是一個大宗族,對上別的家族一點兒也不怕。輪到同鄉,這個大家都差不多,更沒有什麼好比的了。
但是放一個姑娘嫁看所有的家當,這顯然還是不妥的,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安排。
張大姑沒有嫁人的大女兒之所以能夠有優待一直留在草棚這邊,而不是像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樣去討飯,這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她年紀正好十七八,十七八的姑娘討飯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哪怕是在不怕女孩子拋頭露面的小門小戶,十七八待嫁的姑娘一般也是躲在家裡不出門的!
另一個就是張大姑這個女兒長的漂亮,至少在村裡算是頭一等拔尖的。這樣一個姑娘,張大姑不敢讓她隨便走出宗族同鄉這邊——他們對自己人還算是講王法。但要是到了魚龍混在的草棚外圍,真擔心出事兒。
這不是危言聳聽,暗地裡流傳的,一些落單的年輕姑娘和小媳婦就出事兒了!有的是被人賣了,有的則是被人糟蹋了,總之都不是好事兒!
也是知道自己被優待了,張大姑的大女兒劉月枝看到她娘回來,趕緊給倒了一碗熱水:“娘,喝口水!”
又把旁邊的一個墩子搬過來讓她娘休息,張大姑不說什麼,只一口一口抿著熱水,坐在墩子上養神。
這時候很多人和她的做派一樣,一個是為了省體力,另一個就是等著時候到了,送粥的車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三輛大車分別載著兩隻浴桶一樣的大木桶過來了。大木桶上面蓋著木頭蓋子,等車停了就有人拿著大鐵勺敲桶子:“施粥啦施粥啦,一個一個排隊來!要是有人敢搶,立刻交給衙門!”
有官府的威懾,沒有人敢衝擊粥車。但是關於排隊這件事,這就是一個笑話了。實際上這人說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排不排隊的,關他什麼事兒?要是有人因為爭搶被踩踏,有人因為爭搶吃不上,這些都礙不著他呀。
他每日只管送粥、發粥,粥完了就走,這樣而已。
隨著鐵勺敲打木桶的聲音,所有人都開始向粥車的方向湧去,張大姑也匯入了人群。一開始人群是跑著的,這是比速度。越來越擁擠的時候就不是速度了,更多的是力氣,你力氣更大就能擠開更多的人。
張大姑是個女人,又飢餓的很,再強悍也搶不過別人。不過在長期的掐架中她學會了很多陰招,掐肉、扯頭髮、掰手指,特別是那些女人和老人,在她眼裡都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