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高裡喊道,他的馬衝到一邊去。“俘虜立刻就押來啦。
你看了戈盧博夫的便條了嗎?“
波喬爾科夫使勁揮了一下鞭子;低垂的、充血的黑眼珠緊盯著地面,喊道:“我要啐戈盧博夫一口!……他也太想入非非啦!他想把切爾涅佐夫這個強盜和反革命分子保出去,是嗎?……我不答應!……”
“戈盧博夫說要把他保出去。”
“我不答應!……我已經說過啦;不答應!好啦,不要再說了!由革命法庭審判他,並立即處決。也好警告其他的人!……你知道,”他嚴厲地看著走近的一群俘虜,已經比較平靜地說道,“你知道他使世上的人流過多少血?像海水一樣多!……他殺害了多少礦工?……”他又怒不可遏,拼命地大瞪著眼睛。“我不答應!……”
“這有什麼可大喊大叫的!”葛利高裡也提高了嗓門。他氣得五臟六腑都在哆嗦,彷彿波喬爾科夫的憤怒也傳染了他。
“在這兒你們的法官夠多啦!可是你到那兒去走走看。”他的鼻翅哆嗦著,朝身後戰場指了指說。“你們這兒處置俘虜的人可太多啦!”
波喬爾科夫手裡揉著鞭子走開。在遠處喊道:“我去過那兒!你別以為我是躲在裝有機槍的馬車上逃出性命的。麥列霍夫,你住口吧!……明白嗎?……你在跟誰說話?……是啊!……你把那套軍官的惡習收起來吧!是由革命軍事委員會來審判,而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
葛利高裡催馬來到波喬爾科夫跟前,忘了自己已經受傷,從鞍子上一躍而下,鑽心的疼痛使他仰面朝天倒了下去。血從傷口火辣辣地流出來。他沒用別人來幫助,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裝著機槍的馬車跟前,側著身子倒在後面的彈簧座上。
俘虜們走過來了。一部分徒步的押送兵和傳令兵以及原在這裡保衛司令部的哥薩克都混到一起。哥薩克們的戰鬥熱情還沒有冷下去,他們激動、兇惡地閃動著眼睛,談論著戰鬥的細節和結局。
波喬爾科夫艱難地踏著塌陷的積雪,走到俘虜跟前。站在最前面的切爾涅佐夫輕蔑地眯縫著淺色的。兇狠的眼睛盯著他;他用稍息的姿勢站著,伸出左腳,搖晃著,半圈雪白的上牙咬著緊抿進去的紅嘴唇。波喬爾科夫朝他直逼過去。波喬爾科夫全身哆嗦著,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著坑窪不平的雪地,一抬眼,就與切爾涅佐夫的輕蔑的。毫無懼色的目光相遇,他那充滿仇恨的、沉重的目光把切爾涅佐夫壓了下去。
“你落網啦……壞蛋!”波喬爾科夫用咕嚕咕嚕響的低沉的聲調說,並向後退了一步;臉頰露出一道道像馬刀砍出似的帶苦笑的皺紋。
“哥薩克的叛徒!叛徒!……”切爾涅佐夫緊咬著牙齒高傲地罵道。
波喬爾科夫搖晃著腦袋,好像是躲避打來的耳光,——他的兩頰發青,張著嘴噝噝地吸著氣。
接著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行的。切爾涅佐夫呲著牙,臉色蒼白,拳頭抱在胸前,全身前俯,朝波喬爾科夫走去。從他痙攣的嘴唇裡吐出一些夾雜著謾罵的含糊不清的語句。他說的話只有節節後退的波喬爾科夫聽得清楚。
“你的末日快要……你知道嗎!”切爾涅佐夫猛然提高嗓門說。
被俘的軍官、押送的兵士以及參謀人員都聽到了這句話。
“呵——呵——呵……”波喬爾科夫像被卡著脖子,喘不過氣來似的,沙啞地叫道。
突然,鴉雀無聲。只聽到米納耶夫、克里沃什雷科夫和另外幾個撲向波喬爾科夫的人靴下的雪清脆的響聲。但是波喬爾科夫搶到他們前面去了;他往下蹲著,全身向右扭去,從刀鞘裡抽出馬刀,猛衝過去,用驚人的力量,照著切爾涅佐夫的腦袋砍去。
葛利高裡看到切爾涅佐夫哆嗦了一下,立即把左胳膊彎到頭頂,擋住了刀;看到砍斷的手腕子折成了一個三角形,馬刀無聲地落到切爾涅佐夫往後仰著的腦袋上。
先是皮帽子掉下來,接著切爾涅佐夫像莖稈折斷的穀穗,緩緩地倒了下去,嘴奇怪地歪扭著,眼睛像受了閃電的強光刺激似的痛苦地眯縫著。
波喬爾科夫又砍了他一刀,才拖著衰弱無力的沉重腳步走開,他一面走,一面擦著被血染紅的彎度不大的刀背。
波喬爾科夫撞到裝有機槍的馬車上以後,轉過身子,對押送的土兵,聲嘶力竭地喊道:“砍死他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全都砍死!……不留俘虜……往出血的地方,往心口上砍!……”
頓時槍聲大作。那個生著像女人一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