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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宣痛哭一場,拜別姐夫姐姐,帶上行枷,兩個防送人押著,離了杭州到東新橋,下了航船。
不一日,來到蘇州。先把書會見了範院長井王主人。王主人與他官府上下使了錢,打發兩個公人去蘇州府,下了公文,交割了犯人,討了迴文,防送人自回。範院長、王主人保領許宣不入牢中,就在王主人門前樓上歇了。許宣心中愁問,壁上題詩一首:
獨上高樓望故鄉,愁看斜日照紗窗。
平生自是真誠士,誰料相逢妖媚娘。
白白不知歸甚處?青青那識在何方?
拋離骨肉來蘇地,思想家中寸斷腸!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又在王主人家住了半年之上。忽遇九月下旬,那王主人正在門首閒立,看街上人來人往。只見遠遠一乘轎子,傍邊一個丫鬟跟著,道:“借問一聲,此間不是王主人家麼?”王主人汪忙起身道:“此間便是。你尋誰人?丫鬟道:”我尋臨安府來的許小乙官人。“主人道:”你等一等,我便叫他出來。“這乘轎子便歇在門前。王主人便入去,叫道:”小乙哥,有人尋你。“許宣聽得,急走出來,同主人到門前看時,正是青青跟著,轎於裡坐著白娘子。許宣見了,連聲叫道:”死冤家!自被你盜了官庫銀子,帶累我吃了多少苦,有屈無伸。如今到此地位,又趕來做甚麼?可羞死人!“那白娘子道:”小乙官人不要怪我,今番特來與你分辯這件事。我且到主人家裡面與你說。“
白娘子叫青青取了包裹下轎。許宣道:“你是鬼怪,不許入來!”擋住了門不放他。那白娘子與主人深深道了個萬福,道:“奴家不相瞞,主人在上,我怎的是鬼怪?衣裳有縫,對日有影。不幸先夫去世,教我如此被人欺負。做下的事,是先失日前所為,非幹我事。如今怕你怨暢我,特地來分說明白了,我去也甘心。”
主人道:“且教娘子人來坐了說。”那娘子道:“我和你到裡面對主人家的媽媽說。”門前看的人,自都散了。
許宣入到裡面,對主人家並媽媽道:“我為他偷了官銀子事。如此如此,因此教我吃場官司。如今又趕到此,有何理說?白娘子道:”先夫留下銀子,我好意把你,我也不知怎的來的?“許宣道:”如何做公的捉你之時,門俞都是垃圾,就帳子裡一響不見了你?“白娘子道:”我聽得人說你為這銀子捉了去,我怕你說出我來,捉我到官,妝幌子羞人不好看。我無奈何,只得走去華藏寺前姨娘家躲了;使人擔垃圾堆在門前,把銀子安在床上,央鄰舍與我說謊。“許宣道:”你卻走了去,教我吃官事!“白娘子道:”我將銀子安在床上,只指望要好,那裡曉得有許多事情?我見你配在這裡,我便帶了些盤纏,搭船到這裡尋你。如今分說都明白了,我去也。敢是我和你前生沒有夫妻之分!“那王主人道:”娘子許多路來到這裡,難道就去?且在此間住幾日,卻理會。“青青道:”既是主人家再三勸解,娘子且住兩日,當初也曾許嫁小乙官人。“白娘子隨口便道:”羞殺人,終不成奴家沒人要?只為分別是非而來。“王主人道:”既然當初許嫁小乙哥,卻又回去?且留娘子在此。“打發了轎子,不在話下。
過了數日、白娘子先自奉承好了主人的媽媽。那媽媽勸主人與許宣說合,還定十一月十一日成親,共百年諧老。光陰一瞬,早到吉日良時。白娘子取出銀兩,央王主人辦備喜筵,二人拜堂結親。酒席散後,共人紗廚。白娘子放出迷人聲態,顛駕倒鳳,百媚千嬌,喜得許宣如遇神仙,只恨相見之晚。正好歡娛,不覺金雞三唱,東方漸白。正是: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
自此日為始,夫妻二人如魚似水,終日在王主人家快樂昏迷纏定。日往月來,又早半年光景,時臨春氣融和,花開如錦,車馬往來,街坊熱鬧。許宣問主人家道:“今日如何人人出去閒遊,如此喧嚷?”主人道:“今日是二月半,男子婦人,都去看臥佛,你也好去承天寺裡閒走一遭。”許宣見說,道:“我和妻子說一聲,也去看一看。”許宣上樓來,和白娘子說:“今日二月半,男子婦人都去看臥佛,我也看一看就來。有人尋說話,回說不在家,不可出來見人。”白娘子道:“有甚好看;只在家中卻不好?看他做甚麼?”許宣道:“我去閒耍一遭就回。不妨。”
許宣離了店內,有幾個相識,同走到寺裡看臥佛。繞廊下各處殿上觀看了一遭,方出寺來,見一個先生,穿著道袍,頭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