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營長,快走!”
陸營長這才緩過氣來,邊跑邊說:“好驚險!如果我們遲一點轉移,就被炸成雪水了。”
美機足足轟炸了四五分鐘才飛走,緊接著他們的坦克部隊開始進攻了。美軍的這次進攻非常順利,沒遇到志願軍一槍一炮的阻擊。他們衝上陣地後,見戰壕裡空無一人,都以為志願軍被他們打跑了,個個高呼大叫。
志願軍轉移到山丫口後,陸營長按父親提出的打法,將二營分成若干個火力點,迅速佈防在兩邊的山腰上。
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美軍的大部隊藉著白茫茫的雪光大搖大擺地開了過來。當美軍行至山丫口時,陸營長朝天放了一槍。頓時,兩邊山上的手榴彈像砸石頭一樣地扔向美軍,輕機槍、重機槍、衝鋒槍一齊掃射。美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阻擊打得掉頭就跑,他們還以為這是志願軍的第二道防線。美軍逃跑後,不敢再輕舉妄動。
天亮後,美機飛來轟炸。由於山上到處都是岩石和灌木叢,志願軍躲在岩石旁邊或鑽進灌木叢中的雪地裡,傷亡極少。美機轟炸後,他們的坦克撲過來了,這是美軍慣用的伎倆。爆破隊隱蔽在山腳下的雪坑裡,看著美軍的坦克衝過來了,便將爆破筒塞進衝在最前面的坦克的履帶下,將其摧毀。前面的坦克被炸,跟在後面的坦克受到阻礙,不得不停止前進。美軍的坦克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山上的手榴彈扔下來了,子彈像雨一樣掃射,跟在坦克後面的美軍步兵潮水般地後退。那些進退兩難的坦克裡面的美軍,開啟頂蓋倉皇逃命。
休戰時,戰士們飢腸轆轆地一邊吃著炒麵,一邊抓著雪塞進嘴裡。父親發現胡新文背靠著石頭,閉著眼睛歪著脖子有氣無力的樣子,連忙走過去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啊——好燙啊!胡新文,你發燒啦!”
胡新文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看著父親,幹得開裂的嘴唇張了幾下,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聲來。父親環顧了一下左右,叫一個戰士拿來一條溼毛巾敷在胡新文的頭上,然後自己跑到山腳下撿了一隻鋼盔,裝滿雪後,放在一輛燃燒的坦克上。一會兒,雪被煮融了,父親用溼毛巾包著發燙的鋼盔邊沿,將水端上來,並拿了幾粒黃黴素用溫水喂進胡新文的嘴裡。
這時,陸營長連忙走過來問:“田參謀長,胡新文怎麼啦?”
父親回答:“他在發燒,現在嚴重缺少水份,我給他喂幾粒黃黴素看能不能好一點。”父親給胡新文喝了溫水後,叫一名戰士守在他身旁照料,然後自己走下山坡偵察情況去了。
天還未亮,可四周一片雪白,父親看到前方有一大片像螞蟻一樣的黑黑點點往這邊移動。父親連忙跑上山坡向陸營長報告,並立即下令作好戰鬥準備。戰士們放下手中的炒麵和雪,端著槍臥在山坡上。
戰鬥打響了,雪光中,一束束火焰從槍管裡射出,一顆顆手榴彈在敵群中爆炸。昏昏糊糊中的胡新文聽到槍炮聲後,頑強地從雪地裡站起來,拿起衝鋒槍向美軍掃射。美軍趨之若鶩地發起了猛烈進攻,他們的坦克一步步逼近,二營的爆破隊衝上去了。隨著一陣陣沖天的火光和劇烈的爆炸聲,美軍的坦克一輛輛被摧毀。突然,美軍的一輛坦克竟從一個斜坡口爬了上來,後面跟著一大批美軍。說時遲那時快,胡新文抱著一捆手榴彈用盡全身力氣滾到坦克底下,隨著一聲巨響,坦克被炸燬了,跟在後面的美軍像鳥獸一樣地往山下逃跑。
美軍被打退了,父親站在山坡上看著被胡新文炸燬的那輛還在燃燒的坦克久久沉思:“胡新文同志,你放心地回家去吧,你已經立功贖罪了。”父親擦了一把淚眼,轉身問大家:“同志們,胡新文同志犧牲了,他是我們湘西人,以前當過自衛隊員,就是別人說的湘西土匪,但他沒有給我們湘西人臉上抹黑。”父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以前也當過自衛隊員,也是湘西土匪。”
三連連長黃金星立即站出來說:“我也當過自衛隊員。”
“我也當過自衛隊員。”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戰士向前邁出一步,臉上帶著慚愧的表情說。
“我也當過自衛隊員。”
“我也當過自衛隊員。”
……
父親點了一下人頭數,二營共有十三個湘西籍戰士。他擦了一把臉,情緒有些激動地說:“我們以前都是自衛隊員,因為受國民黨的矇蔽招安才成了土匪。但是,我們向解放軍投誠了,我們成了中國人民志願軍,來朝鮮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功贖罪!同志們,我們只有奮勇殺敵,以後才有臉面見家鄉的父老鄉親,才能挺直腰桿做人!”父親看了一眼陸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