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四更天,我派人送走,連要犯。”
突然,劉震山一掌向已麻木的宋福貴的結喉砍去,驀地,又收停在空中,笑嘻嘻地對嚇癱在地的宋福貴說:“不是你乾的。”
宋福貴像撥雲見天日,搗蒜似地磕頭,謝他賽過二郎神楊戩的神眼。巡長大為不快,橫了劉震山一眼,說:“是個穿藍棉袍的女人送給他的。這人是長祿里拉洋車的宋福貴。”
“不是送的,是她忘在車上的!”宋福貴聲嘶力竭地嚷起來。
“打他嘴巴!‘論長說。宋福貴的臉立刻被麻七雷打腫了。
他狠狠地盯著賴子,已經懊悔的賴子想溜走,但被巡長喝住,先押到後面去,二百塊銀洋不能讓他獨吞。
劉震山終於把話轉到正題,從懷裡掏出扁酒瓶,對嘴喝了兩口,做次深呼吸,抹著下巴說:“這頭是小刀子抹下來的,精湛之處有三,非開石裂碑之力不可;非電閃奇快而難留人頭生相,毗牙咧嘴的算屁手藝;血流的少,最多出這個……八兩瓶。”他舉起扁酒瓶,繼續說,“人頭有論,分豬、雞、牛、魚四類,豬類人頭鈍,刀凝難出;雞類人頭腦,好砍但易頸骨碎,不好看了;牛屬拓而魚屬教,都易阻刀而成育割。這顆人頭屬雞類…
…我想,嗯,是從背後下刀的。要是從正面,嗨,千古絕唱!“”那個穿藍戴藍的娘們兒有……“巡長被獨一無二的”人頭論“矇住,像兒童聽著既迷人又恐怖的故事。
“小聲——”劉震山皺起眉,垂下大頭,悄聲說,“不要出言輕薄。爺,賣的是誰你不知道,買的是誰你也不知道,江湖上一語傳千里。這起命案不是一般人作的。”
外面~陣風起,把紙窗掃得瑟響,聲音猶如鬼舌輕舔木板。巡長打個寒戰,提高聲調說:“我蝨子大的官兒,跳不上三尺凳。老劉,煩你把這一死一活的倆寶貝送走吧!”說罷,拍出一塊銀圓,先堵劉震山的嘴。
“白天吧。”劉震山把錢捏起來。
“我冤枉啊!”宋福貴哭著。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知道這樣的無頭案無期查破,自己將永遠被關在大獄中,母親、洋車、小院都不屬他的了,悲痛欲絕,把嗓子都喊啞了。巡長和劉震山不敢發怒。巡長勸慰地說:“福貴,我知道你是老實人,可這人頭又出自你手,明鏡高懸,到上頭說清楚了自然沒事。抽菸嗎?”他把煙銜在嘴上,揮手說:“那先得罪了。”讓人給宋福貴砸上手榜。
窗紙“撲”的一響,巡長眼見白光從頭頂飛過,直到對面的木柱上才消失。一柄打製得很粗糙的匕首插在木頭裡,刀背上貼著一張紙條,因沒貼牢,正隨著刀的震動而微抖。宋福貴停止哭泣。當巡長意識到褲襠涼冰冰的時候,劉震山已經把匕首取下。紙條上面寫著一個“藍”字。刀鋒有微細的大蒜氣味。
“這字念嘛?”劉震山問。
“藍。”巡長僵硬的舌頭一頂上顎,便只崩出一個字,剩餘的便是牙齒相碰的聲音。
“是那女人。”劉震山不敢稱女俠,是畏懼那顆人頭,如是官宦人家子弟,終有苦吃;更不敢稱女盜、賊、匪。他老於江湖,當下抱拳說:“刀快、刀快,不殺當差。兄弟端的一個碗,吃東南西北四方飯,我這先謝了!”
巡長在驚恐之中,向外面黑漆漆的天敬了個軍禮。
宋福貴猛然從地上彈跳起來,跺腳喊著:“姓藍的大姐,你出來!你把我墊上,算嘛好漢響!我有老母啊——”
天剛矇矇亮,宋王氏就來巡捕房要人,哭得老眼昏花。門前擠了一堆人,有的要鬧看人頭。巡長把麻七雷打發出來,讓他對宋王氏做些解釋。麻七雷不知道“人頭論”、“飛刀寄柬”之類事情,板著一張黑青的麻臉,斥責道:“你兒子半夜往護城河裡扔人頭,不該拿到衙門裡追問嗎?你別老糊塗,他要抱回個金錠,準保不扔。”
“你們還我兒子!”宋王氏把頭撞向麻七雷,倆人衣襟上都估滿鼻涕眼淚。麻七雷一推操,來王氏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晨光下,滿臉的淚漬和飄拂的灰髮一齊閃光。
巡長終於走出來,照麻七雷的臉就是一巴掌,滿臉怒容地說:“不敬老愛幼算什麼父母官?”又和顏悅色地對宋王氏說,‘俄懂,這麼多年,誰都知道你們娘倆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百姓,可這案子終歸是出在福貴身上,兄弟我有嘛法子?“臉上頓生無數愁雲。
來王氏絕望地望著天,身體猛地一挺,後仰閉過氣去。兩個梳盤頭的老女人忙倒著小腳跑過來,給她盤腿、捶背、格人中,大呼小叫他呼喚著“宋娘”。半天,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