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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一冊線裝書,是《牡丹亭》,顯然是她讀的。

“你媽媽是誰?”

“你見過她,沒有耳朵。”

“刑姐?”

高天芳輕笑起來,說:“你這麼年輕就叫她邢姐。我和媽媽輪番看護你,也不知你是個什麼尊貴的人物。”

東方鴻飛沒有心思和她聊天,說:“小姐不肯代勞,我只好自己拿去了。”說罷,雙臂用力一撐,掙扎著坐起來。

“你別動,我拿給你!”她忙從書桌上拿來一沓報紙放在床腳,指著上面的血跡說:“看你吐的。”

他拿起《大公報》,掠過那觸目驚心的標題,緊緊地閉住眼睛,頑強地剋制住悲愴的情緒,咬著牙關往下看。數十字的小標題寫著:藍色妖姬色事男子粉面骷髏一朝膿血戕害無辜掠盜無數荒淫無度萬劫無復東方鴻飛一把將報紙揉成團,扯得粉碎,臉色氣得鐵青,狠狠地罵著:“無恥之極!”

“你罵誰?”高天芳一直托腮坐著,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神情變化。

“我罵這說不盡謊言的報紙!”他又拿起《午報》,那新聞寫得更為詳細,似撰稿人親臨其境。

“巨盜藍寶珠女。貌美喜著藍裝。謂藍色妖姬。笑靨醉人而柳眉如刀,殺人於笑談呢語之問。所害者無計數也……四月廿一日夜,奉天軍警數百圍和聚興綢緞莊若金湯鐵壁。眾盜匪麾集密室男女嬲戲而全無察覺。遂一鼓聚殲之。匪首藍被傷後遭擒,餘者全部斃於當場……

“藍匪身傷血如湧泉。伏法之際雙目流淚似有乞盼。面南跪拜不知與誰者訣別。

筆者以為箇中必有蹊蹺。藍匪於廿二日夜飲彈斃命。據行刑官雲。屍僵如冰而淚痕不幹。若非盜匪,睹者必有憐香惜玉之感。作悲秋紅顏悽苦之唱。“東方鴻飛扔掉報紙,仰天叫聲”寶珠“,捂住臉痛哭。他知道自己投信的當日,寶珠就被擒了,是趙霄九截獲信後拍過電報,是他東方鴻飛害了自己的妻子!

高天芳怕他再度昏厥,忙跑出屋去喚人,片刻,宋王氏和邢愛蓮疾步跑來,上前勸解。

宋王氏說:“鴻飛。人死不能復生,你哭她兩聲也就算了,身體要緊。”

刑愛蓮忙把兩粒藥丸塞進他嘴裡,說:“我知道你是個正經孩子。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做了你一天的妻子,知道你這麼疼她,死也瞑目了。”

“我要去給她收屍。我要再看她一眼……”他已經泣不成聲,但理智還算清醒。

宋王氏和邢愛蓮相視良久,兩個人點了點頭。邢愛蓮說:“別哭了,讓天芳陪你去奉天。”

東方鴻飛擦著淚眼說:“還是我自己去吧。我和天芳小姐素不相識,而且男女同行……”

邢愛蓮截住他的話,說:“咱們武林中人,不聽‘男女授受不親’這套假和尚唸的經。你和她素不相識,可天芳已服侍你兩天啦。”她拉過天芳,“你看看她這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印著兩道淺紫色的指痕,天芳羞怯地低著頭,說:“你渾身發熱說胡話,把我的手腕攥住。把我當成了……”

東方鴻飛喟然長嘆,知道把她當成了寶珠,心一悲痛,又落下淚來。半晌才說:“你們不放心我,怕我逃走了,叫福貴跟我去吧。”

“福貴走失了。”宋王氏說。

“怎麼?他丟了!”他感到吃驚。

宋王氏冷靜地說:“寶珠死了,我也難過,但想起江湖操刀生涯,誰也難說明天不死,心就淡了許多。福貴走失了,我慢慢去找。告訴你,他也非我親生,只是相伴多年,有些情份。”

東方鴻飛沉思片刻說:“我為人你是知道的,不去奉天,我死不甘心。我收斂她的屍身後,立刻回來!”

宋王氏沉吟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一路惡夢一路淚,東方鴻飛到了奉天。他看到街道牆上貼的告示,心裡流著鮮血,不敢再看,匆忙地離去。

到何處去領寶珠的屍體?他踟躕了,一邊問人,一邊來到市郊野外,找到所謂的法場,寶珠香銷玉殞的地方。看到的只是無垠的野山、離離的荒草,夕陽下的墳瑩和染成胭脂色的骷髏。他久久仁立在晚風中,散亂的頭髮遮住眼睛,喃喃地說:“寶珠,魂歸來兮,快和鴻飛相會吧。”突然,他高高地揚起雙臂,仰天疾呼。

“寶珠!寶珠——你在哪兒?”他狂奔著,然後跌倒在地上,不願再站起,像擁抱著被無數死囚熱血所肥沃了的黑土。

“東方,東方……”有一種聲音在他耳畔遊蕩。

東方鴻飛驚疑地側過臉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