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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去思考自己究竟遺失了什麼人,什麼記憶,他是個趨利避害的人,在直覺的危機面前,他只想和白瑾救出白長歸,維持現狀。體育館的大門只微微敞開了一個人身的縫隙,裡頭燈光全滅,又無月光照耀,一眼望過去只覺得徹底黑暗猶如深淵,絲毫感受不到前後距離和左右寬度。剛才還氣勢凌人的白瑾一瞧見這黑暗甬道,氣焰頓時湮滅,整個人蔫蔫然趴到旁邊的牆壁上,痛苦地捶打牆壁,“……小兔崽子們就在裡頭,我卻不敢進去逮他們……嗚嗚嗚,長歸,姑姑對不起你……”顧念宸拍拍她的腦袋,安慰道:“那你就在外面等著吧,這回不要再亂跑了。”白瑾立即搖頭道:“不行,我不放心你。”顧念宸指指一側門縫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好笑道:“那你要跟我一起進去嗎?很黑哦。”白瑾痛苦地抱住腦袋。顧念宸掰開她的手,在她冰涼涼的腦門上輕拍了一下,笑道:“警察很快就會過來的,放心吧,我先進去了。”白瑾伸手去拽顧念宸的衣袖,嘴巴微微張著,驟然間卻想不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她是一個面對敵人能夠言辭犀利針鋒相對的人,卻不是一個面對愛人猶能伶牙俐齒舌燦蓮花的人,她有些笨拙地張合著嘴唇,眉頭深深擰起,表情糾結到極致。顧念宸笑問道:“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麼呢?”顧念宸的模樣確實看不出一點點害怕的模樣,他神情自若,輕鬆泰然,就連眼角眉梢的笑容都不疾不徐地恰到好處。白瑾看不出他不好的樣子,但她知道,今晚的顧念宸有些不對勁,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讓他一個人進到體育館裡。顧念宸拎開白瑾的手,笑著摸了下她的腦袋,轉身就閃進門縫,消失在黑暗裡了。白瑾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恨恨地一咬牙,踏步走到門前。黑暗,迎面而來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白瑾握緊拳頭,腳步毫不猶豫地朝前邁進。顧念宸不過先她一步,因此離得並不遠,白瑾兩步便追上他,手掌向下,熟練地握住他的手。顧念宸嚇了一跳,壓低聲問道:“白瑾?”白瑾氣鼓鼓地咬牙說道:“閉嘴。”顧念宸擔心道:“你不害怕?”白瑾氣道:“實不相瞞,我現在怕得兩股戰戰,總感覺隨時會因為尿失禁而顏面掃盡。”黑暗中,顧念宸看不見她的臉,卻依然被她的話逗得哭笑不得,“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跟進來?我一個人完全沒問題的。”“有些事情,不是你嘴上說沒問題就真的沒問題的。”白瑾僵著聲補充道:“儘管我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麼事情,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和我說。”顧念宸沉默不語。白瑾氣得冷哼了一聲。顧念宸苦笑道:“不是不和你說,而是我自己都還沒弄明白究竟是什麼事。”白瑾又哼了一聲,自然不信。顧念宸失笑著辯解道:“我是說真的。”白瑾把顧念宸的手抓得死緊,精修過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裡,她說她害怕,但她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豁出去了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要和他在黑暗甬道里走向不知盡頭的光明。“白瑾……”顧念宸輕笑道:“如果害怕,你可以抱著我。”“抱著你就可以不害怕了嗎?”白瑾強撐著說話,聲調扭曲,聲線古怪,如果顧念宸此時摸上她的背,就會發現她貼身襯衫已經全部汗溼,就連毛衣都透著股潮氣,“再說了,抱著你的話,我就不能朝前走了。”把困境丟給顧念宸,自己只要攀附著他,依賴著他,說不定也能和他一起走出去。以顧念宸的性格,也未必會在意這些,但白瑾就是做不到,她不是菟絲花,她是自己的樹,紮根在深層的土壤裡,枝繁葉茂,廕庇她想廕庇的,遮擋她願遮擋的。“顧念宸。”白瑾因為害怕,牙根咬得很緊,說出口的話便嗡嗡悶悶,但這些絲毫不影響她的決心,“你媽媽被綁架的事情,我很難過,也無能為力改變已成定局的事,但我能改變你,前提是,你願意被我改變,你願意讓我分擔。”顧念宸沒有作聲,但是幾步之後,他握著白瑾的手停了下來。“……其實我一直知道,人的記憶是有欺騙性的。”顧念宸沒頭沒尾地忽然說道:“一些很可怕的事情,當我不願意想起的時候,我的大腦會自動將它們封閉起來,只當從未發生過。”“所以你這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白瑾想到顧念宸的母親。顧念宸牽著白瑾繼續往前,同時輕飄飄地開口,“……我母親是在我十六歲時被綁架的,警察們找了他們一整天,最後在一座廢棄的圖書館裡找到她。父親看過驗屍報告,他說母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等警察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體早已冰涼,面目全非。”白瑾想要停下腳步,顧念宸卻帶著她堅持地往前走。“十六歲的時候,我還只是個高中生,哦對,和現在的長歸一樣大……”顧念宸說道:“那個時候的我,大概還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的區別,我以為我只是做了場噩夢,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