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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跪著的人群仍然沉寂著。挎刀的親兵也緊張地沉寂著。

譚綸緊閉著嘴兀然站在那裡。突然,他的眼睛盯向了前方。

遠遠地,親兵隊護送著胡宗憲一行的轎馬來了。隔街便是衙門大坪黑壓壓的人群,馬和轎都進不了大坪了,便在那裡停住了。

胡宗憲、楊金水、鄭泌昌和何茂才都走出了轎門,所有的目光都陰沉地望著那座進不去的總督署。

接著,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了那座大門,望向了站在那兒的譚綸!

譚綸的眼睛卻只望向胡宗憲。

這時胡宗憲的眼睛也望向了他。

兩雙眼睛都透著憂鬱、沉重,但譚綸的目光中充滿了期盼,而胡宗憲的目光中只有憂鬱、沉重。

其他人從譚綸的目光方向都轉望向胡宗憲。

胡宗憲這時已將目光移望向衙門屋簷上方的天空。

馬寧遠疾步湊了過來:“大人們看,這都是戚繼光,還有那個人乾的好事!”

“先不說他們。”何茂才這時立刻接道,“先抓人,抓了人再論別的事。該處置的處置,該上奏朝廷的今天就要上奏疏。”

幾個人都等著胡宗憲表態。

胡宗憲:“這麼多人,抓誰?”

何茂才:“這可是總督衙門……”

“拆不了。”胡宗憲打斷了他的話,“真拆了,我就革職回鄉。從後門進去吧。”

說完這句,胡宗憲也不上轎,轉身徒步向街的那邊走去。

所有人都是一怔。

鄭泌昌和何茂才見他走了,只好跟著走去。

楊金水卻不願意走路,陰沉著臉走向轎門。

一個太監連忙打起了轎簾讓楊金水鑽了進去,這乘轎子也向著胡宗憲他們的方向走去。

只有馬寧遠還僵在那裡出神,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大步跟去時又回頭向遠處的譚綸瞪去。

譚綸依然兀自靜靜地站在那裡。

浙直總督署後堂

所有的人都在這裡坐定了,所有的人都沉默著,在等待著“那個人”到來。

譚綸在大門口出現了,也是沉默著,走到大堂右邊那張大案下首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啪的一聲,譚綸剛剛坐下,坐在他對面的馬寧遠便把紗帽往面前的案几上一摔:“我們在前面賣命,別人在後面拆臺!乾脆說,朝廷改稻田為桑田的國策還要不要人幹!要這樣幹,我們可幹不了!”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胡宗憲。胡宗憲卻兩眼望著門外,緊閉著嘴。

“怎麼會鬧出今天這個事來,我也不明白。”鄭泌昌說話了,“四個月過去了,朝廷叫我們改種的桑田還不到兩成。內閣幾天一個廷寄責問我們,這才叫馬知府他們趕著去幹。今天織造局談生意我們都在場,五十萬匹絲綢年底前要交齊,我們浙江卻產不出這麼多絲,到時候恐怕就不會只是內閣責問了。楊公公他們在呂公公那裡交不了差,呂公公在皇上那裡也交不了差,賬一路算下來,我們這些人只怕不是撤差就能了事。”說到這裡鄭泌昌望了一眼楊金水。

楊金水這時卻像是局外人,只帶耳朵不帶嘴巴,閉著眼坐在那裡養神。

“我看是有些人在和朝廷對著幹!”何茂才一開口乾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目光斜望著坐在他下首的譚綸,“省裡調兵給馬知府去改桑田,就是為了防著刁民鬧事,現在好了,刁民鬧到總督衙門了!到底是誰下調令叫戚繼光把兵帶走的?當著部堂大人,還有楊公公在,自己說清楚!”

這擺明了就是在逼譚綸說話了,幾雙眼睛都望向了譚綸。

“是我叫戚繼光把兵帶走的。”接這句話的竟是胡宗憲!

胡宗憲說出這句話是那樣的低沉,可在那些人耳裡卻不啻一聲雷,震得鄭泌昌、何茂才和馬寧遠都睜大了眼睛。

楊金水閉著的眼睛也倏地睜了一下,又閉上了,還像局外人那樣坐在那裡。

其他人還只是驚愕,可何茂才已是僵在那裡,坐不下去了。

譚綸顯然沒有想到胡宗憲會在這個時候這麼幹脆地把擔子擔了過去。他心中一陣激動,想看一眼胡宗憲,卻忍住了,把目光望向了桌面。

“以官府的名義向米市上的米行借貸一百萬石糧,現在借貸了多少?”胡宗憲話鋒一轉,望向了鄭泌昌。

鄭泌昌開始怔了一下,接著答道:“很少,都說缺糧。”

“外省調的糧呢?”胡宗憲接著問道。

鄭泌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