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飄零的花瓣。
楊金水:“這是晚上穿的,照你們西洋的習慣,也就是晚會穿的。”
那個會說中國話的商人把他這句話又翻譯了過去。
所有的商人這時都由衷地面露激賞,其中一人嘰裡咕嚕地問了幾句。
那個會說中國話的商人翻譯道:“他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花紋圖案要設計出這種變化。”
楊金水一笑:“真正的貴人換了衣服是不願意讓人家一眼看出的。仔細看才知道一天換了四次衣服,這才是貴人。”
這句話剛被翻譯過去,幾個商人紛紛向那個會說中國話的商人說了起來。
那個商人立刻對楊金水笑著說:“他們說,這樣的絲綢,他們那裡的貴人一定喜歡。他們,還有我,這次都各要十萬匹。問天朝有沒有這麼多貨。”
楊金水稍猶疑了一下,接著說:“有!有!要多少都有。”說到這裡,他提高了聲調:“照天光!”
大廳漸漸亮堂了——原來二樓的每個窗戶上都被蓋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慢慢被拉開了,窗外的日光這時照了進來,居然帶著彩色!
原來每個窗戶上都還掛著一翼各種顏色圖案的絲綢,日光是透過這些絲綢照進來的!
這時堂鼓聲、曲笛聲,又加上了琴、瑟和雲鑼都輕輕地響了起來。
胡宗憲的眼睛倏地睜開了,他看見楊金水一行興奮地笑著從梯級上下來了。
親兵隊長連忙輕輕揭開了他身上的披風,胡宗憲慢慢站起的時候,發現了旁邊的馬寧遠。
馬寧遠和胡宗憲的關係顯然已到了不拘禮的程度,這時也來不及行禮,立刻貼近他的耳邊急忙說著。
也不知道是官做到這個位置,“靜氣”二字已是必然的功夫,還是早已預見到了這種事情遲早要來,胡宗憲這時耳聽著馬寧遠的稟報並無任何反應,眼睛依然露出疲憊的笑,望著漸漸走近的楊金水一行。
說笑著,楊金水一行走近了胡宗憲。
“這一次他們一共就要五十萬匹!”楊金水笑對胡宗憲大聲說道,“五十萬匹就是七百五十萬兩白銀!部堂大人,全看你的了。”
鄭泌昌和何茂才雖然也笑著,但望著胡宗憲的目光中卻不敢顯出楊金水那種興奮。因為胡宗憲眼中雖還帶著疲憊的笑,嘴角卻緊緊地閉著。
幾個異域商人嘰裡咕嚕地又說了幾句。
那個會說中國話的商人又對楊金水說道:“薩哈里先生他們說,披絲綢那樣的女人你們這裡有多少,能不能一起賣給他們。”
楊金水一笑:“這個不歸我管,要問他們。”說著笑望向胡宗憲和鄭泌昌、何茂才。
鄭泌昌、何茂才也只是笑著,都望向胡宗憲。
胡宗憲此時眼中那點笑容都收了:“我天朝有的是絲綢、茶葉、瓷器,但不賣人。”
不用翻譯,那些商人從他的臉色已經看出了意思,都跟著收斂了笑容。
“先送幾位客商到驛館歇息吧。”胡宗憲不再說這個話題,望著楊金水。
楊金水和鄭泌昌、何茂才這時才發現了站在胡宗憲身旁一臉急迫的馬寧遠。
馬寧遠急迫的目光這時也正望著他們。
楊金水和鄭泌昌當然明白一定出了什麼事了,目光碰了一下。
楊金水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不快,但立刻又轉對那幾個商人哈哈一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個班子可是特意為了幾位從蘇州請來的。已經安排了大船,讓幾位今天遊西湖,聽崑曲。生意明天談。”
這句話一經翻譯,那幾個商人立刻大喜。
楊金水拍了一下手掌。立刻有幾個太監走了過來,笑領著幾個商人走了出去。
“去總督衙門吧。”胡宗憲說完這句,率先向大廳門口走去。
楊金水、鄭泌昌和何茂才幾乎同時盯了一眼馬寧遠,跟著向大廳門口走去。馬寧遠這才跟著走去。
浙江總督署大門外
總督衙門外的大坪按規制有四畝見方,暗合“朝廷統領四方”之意。平時大坪正中也就高矗著一杆三丈長的帶鬥旗杆,遙對著大門和石階兩邊那兩隻巨大的石獅,以空闊見威嚴。
今天這裡卻連那條通往大門的鋪石官路上都黑壓壓地跪滿了百姓,全都是靜靜地跪著,只有東南風把那杆鬥上的旗吹得獵獵作響。
大門石獅兩旁的有兩面八字牆,每面牆前都站著一排挎刀的親兵。已經穿著參軍服飾的譚綸正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大門前的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