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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那兩個唱崑曲的官員停止了敲唱,一人收起了曲譜,另一人也把手從案面上收了回來。

另兩位把玩雞缸杯的官員也收起了杯子。

剛才還很熱鬧的場景,一下子又死一般的沉寂了。

“真是!”何茂才又甩了一句官腔,接著對下面那幾個官員,“聽說淳安和建德有些刁民煽動百姓不肯賣田,各戶還湊了些蠶絲絹帛四處買糧,這些事你們都管了沒有?”

一個剛才還在玩雞缸杯的官員答道:“都安排人手盯著了。好像有十幾條船在漕河上等著買糧,正在談價。明天等他們運糧的時候河道衙門就把糧船扣住。”

“糧市要管住。”鄭泌昌睜開眼了,“所有的糧都要用在改稻為桑上面。再有私自買糧賣糧的以擾亂國策罪抓起來。”

那個官員:“明白。屬下明天就扣糧抓人。”

“這才是正經。”何茂才說了這句,又向堂外嚷道,“去看看,那個翰林大老爺到底來了沒有?到哪兒了?”

門口一個隨員立刻應聲走了出去。

巡撫衙門門房

“我是誰無關緊要。”高翰文手一擺,“倒是二位擔子重啊。一個縣全淹了,一個縣淹了一半。不知二位對朝廷‘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方略怎麼看,準備怎麼施行?”

海瑞竟不看他,依然在一口一口慢慢嚼嚥著幹了的粑粑。

王用汲看了看高翰文:“難。”

高翰文:“難在哪裡,我想聽聽。”

王用汲其實也是心裡極明白的人,見他這種做派,這般問話,早已猜著此人極可能就是新來的上司高翰文,但他既不願暴露身份,自己便不好唐突,便把目光望向了海瑞。

海瑞這時接言了:“閣下這個話應該去問新任的杭州知府。”

高翰文倏地望向了他。

王用汲也是一怔,盯著海瑞,目光裡滿是制止的神色。

海瑞並不理會王用汲的意思,把還剩下一半的荷葉米粑往凳上一放,站了起來,接著說道:“聽說這個‘以改兼賑’的方略就是新任杭州知府向朝廷提出的。按這個方略去做,淳安、建德兩個縣的百姓把田都賤賣了,改稻為桑也就成了。那時候該發財的發了財,該升官的升了官。到了明年,老百姓都沒有了田,全都餓死,我們兩個知縣也就可以走了。不知道新任的知府大人說的‘兩難自解’指的是不是這個結果?”說到這裡海瑞目光一轉望向了高翰文。

高翰文一怔。王用汲把目光望向了地面。

高翰文緊緊地盯著海瑞,這個新任的淳安知縣是不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姑且不說,但對自己提出的方略態度如此激烈,倒有些出他意外,問道:“閣下以為‘以改兼賑’的方略就會讓兩個縣的百姓都餓死嗎?”

海瑞:“今年當然不會。那些大戶早準備了糧,八石一畝,最多十石一畝,災民賣了田怎麼也能對付個一年半載。”

高翰文:“閣下怎麼知道官府就會讓那些大戶用八石十石一畝買災民的田?”

海瑞:“這正是我要閣下去問新任知府大人的地方。‘改’字當頭,官府不貸糧,鍋裡沒有米,如果那位新任的杭州知府大人是災民,那個時候八石一畝十石一畝他賣是不賣?”

這話和胡宗憲說的話如出一轍,高翰文望著海瑞不吭聲了。

最尷尬的是王用汲,對海瑞此時以如此激烈的言辭冒犯上司十分擔心,可這時去給上司敘禮不是,如何插言也不是,只好怔怔地望著二人。三個人便都僵在那裡。

正在這時,那書辦拎著一壺茶進來了,也沒在意三人都站著,倒挺客氣,還帶了三個乾淨的瓷杯,放在桌上,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幾位也不要見怪,衙門大了,人都養懶了。你說這麼多老爺來了,廚房茶房還在打牌,問茶葉還叫我自己去找。好在我隨身帶了一包今年新出的龍井,一旗一槍,也算上品了。幾位在底下當差也不容易,喝吧。”倒完茶說完話,這才發現三個人依然站在那裡,便有些詫異,望了望這個,又望了望那個。

“這茶不乾淨。”海瑞看也不看他,“我不喝。”說著徑自坐了下去,拿起凳上那半個尚未吃完的荷葉米粑又吃了起來。

書辦一愣,當下便把幾個人站著的尷尬情形想到了自己身上,立刻瞪著海瑞:“我說你這個人是來當官的還是來找彆扭的?看清楚了,這可是巡撫衙門!”

海瑞抬起了頭,冷冷地盯著那書辦:“巡撫衙門喝杯茶也要行賄受賄嗎?”

書辦被他說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