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摸索出兩錠五兩的銀子,還有二兩的碎銀塊:“我就十二兩銀子,能買口什麼樣的棺材?”
掌櫃的心忖:橫豎他是帶著銀子來的,管他瘋不瘋的,賣他就是。
掌櫃的答道:“這點銀子,只夠買一副柳木薄板棺。看您打扮,像是個老爺。我可得先給您說下,這柳木薄板的棺材不經使。下葬三五年就會被蟲子蛀爛。屍首要受蟲噬之苦呢!只有下苦力的窮人才要這種棺材。我看您還是多拿些銀子,買一副上好的楠木。。。”
楊煉擺擺手:“對不住,掌櫃。我只有這些銀子。就來一副柳木薄板棺吧!送到羊尾巴衚衕第二個院,那兒是我的家。”
楊煉說完回了家。不多時,棺材鋪的夥計趕著大車送來了棺材。
楊煉讓夥計將棺材擺在了正屋正廳裡。
而後,楊煉讓自己的糟糠老妻為自己燒了一大木桶熱水,沐浴、焚香、更衣。
做完這一切,他回了自己的書房,提起筆,開始給皇上寫摺子。
摺子的表頭上寫著五個大字《請誅賊臣疏》。
楊煉是進士出身,文采非凡。他揮毫潑墨,不多時便將奏疏寫好。裡面歷數了嚴嵩父子“五奸十大罪”。
楊煉從頭看了一遍奏疏,他自己很滿意。而後他將奏摺擺上桌,又在奏摺前擺上香爐,焚了三柱香。
猛然間,他想起了什麼事。
他找來自己的老管家:“山東青州兵備道王世貞大人現在京中述職,你去他府上,請他過來,就說我有急事。”
嘉靖十七年會試,楊煉是二甲第十三名,胡宗憲是二甲第十四名,王世貞則是第二甲第十五名。當年這三個人金榜宴是坐同一桌的。他們曾是至交好友。
二十四年過去了,胡宗憲成了朝廷派駐東南的最高官員,身屬嚴黨。王世貞成了山東的四品兵備道,身屬裕王黨。楊煉則成了都察院僉都御史,無黨無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楊煉打算用“死諫”這種方式上疏皇上。他還有些後顧之憂——他的家人。
王世貞在山東做兵備道,山東遠離京城。楊煉打算託付王世貞,將他的家人帶離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