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經常在人工智慧實驗室裡編寫一些可以自執行的程式,給它設定若干規則和限制,讓它們自由地發展。結果往往令他震驚:這些基於簡單規則的程式經過幾代更迭之後,竟漸漸顯露出某種類似於自我意識的東西。只是由於安迪預設的時鐘週期很短,程式很快就在預定時間內崩潰,因此沒有出現過超出控制的局面。
很自然地,安迪由此想到了人類。
人類基因組計劃已經證實,鹼基序列在諸多方面都與計算機程式碼不謀而合,包括編寫與註釋的方式。生命都是程式,我們生活在一個量子計算機裡。
霍金在《果殼中的宇宙》裡說:“在量子論的層面上,我們擁有完整的宿命論。”
安迪在電腦上給人類文明的發展建了個模型,結果表明堅:人類文明這個程式,已經到了該自行崩潰的時候。唯其如此,下一輪程式才能開始,一輪一輪進行自我升級。
他不知道宇宙中智慧文明升級的頂點是什麼,但那種想象令他興奮莫名。他覺得自己就是為了這個使命而誕生的:終結本輪程式。哪怕自己本身也會在這個過程中煙消雲散,他也為此感到無上光榮。
門被篤篤敲響,他聽見姐姐安娜的聲音:“安迪,出來吃飯了。”
安迪謹慎地檢查了一下電腦,確認保密頻道已關閉,這才起身開啟門,漫不經心應道:“我不餓,你自己先去吃吧。”
姐姐安娜是他唯一的親人,但關係一直不鹹不淡。
安迪對待姐姐的態度,與對待全人類相同:不討厭,也不喜歡,只是迫於無奈暫時相守。
兩個人都沒結婚,住在一套單元房裡。與其說是姐弟,不如說是合租一套公寓的房客。
他曾經私自入侵姐姐的電腦,複製了薛垣的治療記錄。極度在意隱私的薛垣發現此事之後自是勃然大怒,最終間接導致了他與安娜的分手。
安娜沒有責罵安迪。只是自那之後,姐弟之間原本就疏離的關係愈發隔了一層冷漠。
想到明天將會發生的事,安迪心裡罕有地生出些微憐憫:或許應該跟姐姐一起去吃飯的。姐姐還不知道,明天所有的人都要死了。
但這點感情像一縷遊絲,很快消散在空氣裡。
我們都是程式。安迪對自己說。程式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做該做的事。
……臥槽。
這是薛垣早晨睜開眼睛後心裡第一個念頭。
……什麼情況?
他和祁漣躺在一起,對方的頭埋在他的胸口,一條手臂還環著他的腰。更要緊的是,被子下面,兩個人都是祼著的。
他努力回憶一下,記得自己昨天喝了酒,藉著醉意,讓祁漣在自己脖子以下種了一大堆草莓。
但是後來……沒發生什麼不能描寫的事情吧?
祁漣也醒來,像往常一樣對他微笑。
薛垣顧不得許多,捉住他的身子急急催促:“翻過去!讓我看看!”
祁漣不知道他要看什麼,但還是乖乖地翻過身去,把翹挺的小屁屁展示在他眼前。
薛垣檢查了應該檢查的部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酒後亂×。
看看周圍,地板上一片狼藉。制服與玫瑰交纏在一起丟在床邊,沒了電的手機躺在橫七豎八翻倒著的精油瓶裡。
薛垣一臉黑線拉下來。雖然記憶有點模糊,但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昨晚的表現。
撿起手機,連線電磁場充電。昨晚的幾個未接電話跳到了螢幕上,其中有一個是喬伊的號碼。
嗯?
薛垣一蹙眉。這傢伙打過電話來?
回撥過去,對方關閉了手機,應該還在航程之中。薛垣披了襯衫,準備在上班之前洗個澡。在這種節骨眼上,技術部肯定有一堆工作要處理。
“你要去上班了嗎?_(:з」∠)_”祁漣問道。因為薛垣沒說他可以翻過來,他只好維持著趴倒的姿勢,費力地把臉轉過來。
“我先去洗個澡,然後去辦公室。”薛垣交代道,“你還繼續訓練,不許偷懶,我回來以後驗收。”他刻意避開光速飛船的事。
“哦。那我在家裡等你。。_(:з」∠)_”
還沒走進浴室,天花板的對講廣播系統忽然發出叮咚一聲響,接著傳來排程官的聲音:“全體機甲技師注意,全體機甲技師注意,今天有出艙任務,請到排程室集合。重複一遍……”
薛垣微微一怔。
機甲技師都是由技術官擔任的,全體出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