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沒見了?”
說完後,佐彌子就這樣在走廊坐下來。
你……
我並沒有太吃驚。
佐彌子看起來並不像幽靈。
“怎麼了?”
“沒事。我被交代在這裡看家。”
“看家?那麼您見過哥哥嘍?”
“是你哥哥要我幫忙看家的。就算是熟悉的朋友家,我臉皮再厚,也沒膽默不吭聲地闖進來假裝看家。那樣的話,根本就是強盜了。我可是好好出聲地打了招呼,從玄關被請進來,帶到這裡的。”
“哎呀,西宮兄真是一點都沒變。”佐彌子笑了。
聲音一如往昔。
“哥哥說要去醫院,我沒想到他居然丟下客人就這麼離開了。連茶也沒端,把客人晾在這裡,真過分。招待不周,真是失禮了。我還以為沒有人在,嚇了一跳呢。”
“我才是嚇到了。你……”
你……
佐彌子直盯著我看。
“總覺得西宮兄好令人懷念,我幾乎要掉淚了。”
“看到我也沒什麼好哭的吧。聽說你也碰上了不少事,身體都還好嗎?”
“我很好。”
佐彌子說,將小山內關起來的紙門又全部開啟,接著在我對面坐下。
佐彌子還是自得嚇人,連那身淡紫色的素面和服都顯得沉重。
她,
從小就這麼白嗎?
真的很白,不是抹了脂粉的白,而是浸在水中的糯米丸子般的透白。中心的白透出了表面,彷彿沒有血流一般,自得虛幻飄渺。
好像人造物。
“你結婚了吧?”
得先從這點開始確定。
佐彌子簡短地應了聲,“嗯。”
“結果我沒能向你道喜。”我說。
“不過碰上了一些不幸。”
“我聽說你先生過世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是……”
很想告訴別人——佐彌子說。
“尤其是西宮兄。”
“是意外事故嗎?”
“被石塔壓死的。”
“石塔?”
“嗯。品川那裡要為明治維新時期遭到處刑的幕府軍蓋慰靈碑。”
“慰靈碑?”
“嗯,被斬首處刑的死者的慰靈碑。亡夫從事的是土木相關工作,他包下蓋慰靈碑的工程,所以才會在現場。好像是繩子斷了,大石頭倒了下來,他被壓在下面。”
“真是太慘了。”
“頭完全被壓爛了。”
原來是真的。
“我在警察醫院的太平間認的屍。肩膀以下完整無缺,脖子以上卻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嗯,脖子被壓斷,上面全沒了。聽說被壓個粉碎,找到的只有破碎的肉末和骨片,全裝進了耐酸鋁容器裡,可是就算看了,也看不出什麼來,所以我沒有看。”
他不曉得會不會痛呢——佐彌子喃喃自語似地說。
“頭被壓碎,會很痛嗎?”
“不曉得吶。這樣說或許有些不莊重,不過我想應該不痛吧。如果是手腳被夾住,或是腰被壓斷,應該會很痛苦吧。但如果是頭的話,應該連感覺到痛苦的時間都沒有,一瞬間就結束了。”
“是嗎?被壓碎的途中不痛嗎?”
“途中?”
怎麼回事?
“只有一瞬間,沒有途中的,我想你先生應該沒有受苦。這樣說雖然很怪,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不對,
這哪裡是大幸了?
我好像被拐著說了什麼非常不該說的話。那樣殘酷的死法,怎麼可能說是幸運?小山內說佐彌子當時因為打擊過大,甚至昏了過去。這是當然的吧。那麼這種話……
我不知不覺間垂下了頭,尋思至此,抬起頭來。
佐彌子面朝庭院,眯著雙眼,
看著極為遙遠,我看不見的遙遠之處。
“這樣啊,他不痛啊。”
佐彌子如此呢喃。
“我一直覺得連頭都沒了,一定非常痛吧。就像被研磨缽給磨碎一樣,肯定痛得不得了。他死得實在太可憐了,何必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嚐到那種苦呢?”
“噯,是啊。可是那應該也在一瞬間就結束了。你先生或許……”
連自己死了都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