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什麼東西長尾巴?驢呀!”
康國志服氣了,鳴叫的蟈蟈是不長尾巴的,翅膀中有兩隻鏡片,抖動翅膀,摩擦鏡片發出聲音,就是蟈蟈的歌唱。
山叫驢長著三把刀狀的尾巴,翅膀很短,沒生鏡片自然不會叫。
“六號,是這裡嗎?”偵察員常文清問。
康國志辨認一下,十幾年的風剝雨蝕,城牆矮了許多。桑樹也不見了,自然聽不到蟈蟈叫,季節晚秋了,三江只剩下一種蟈蟈了——豆蟈蟈,豆子地裡的蟈蟈。
“我們翻牆過去!”康國志說。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二章 夜入交通站(1)
劉記槓房是老字號,清末在三江縣城亮子裡開張營業,最興盛期在民國初年,日偽時期被整頓,更名天意槓房,有人還叫劉記槓房。劉發寶的爺爺早年在白狼山裡背大葉背大葉:亦稱放山,挖人參。,父親撮單棍撮單棍:一個人單幹挖參,多人稱大放山。,攢下了豐厚家業。劉家的香火到劉發寶這一輩上單細了,只他獨生一人,用當地的話說“老哥一個”。
一大堆錢總要用它做點兒什麼?劉發寶有機會去了一趟北京,閒逛到崇文門,第一次見到槓房,碰巧趕上應梨園一個名角的喪事,六十四人大槓、五半堂幡傘出殯。
“辦一個槓房!”
劉發寶回到三江,辦起亮子裡有史以來第一家槓房,再沒有第二家。作為財東的劉發寶,業務並不熟悉,照慣例請了一位內行的人做掌櫃,先後換了幾茬掌櫃的,現任掌櫃的朱漢臣。
甩手掌櫃的劉發寶,手也沒閒著,整日端著一杆大煙槍,吞雲吐霧,一首歌謠唱道:
千間房子萬頃地,
就怕沒有好子弟。
騎快馬,坐快車,
不抽大煙不算闊。
大煙真是淘氣鬼,
縱然入癮也不悔。
大煙鬥,眼兒小,
萬貫家財進去了。
鑽入煙槍中殷實的家產,化成縷縷煙霧消散,還有三房老婆也鑽入煙槍,她們飄然而去。只剩下天意槓房。朱漢臣勸他道:“掌櫃的,您再抽鋪子就要關門啦。”
“殺我,行,不抽不行。”劉發寶除了燈盤子和煙槍,認不得世上任何東西了。
勸阻不成,朱漢臣準備辭職離開槓房,劉發寶突然病倒,誰都不認得了,不會說話。給吃的就吃,不給吃的也不要,身體一天天消瘦下去,皮包骨頭像一具乾屍。生命有時玻璃一樣易碎,有時鋼鐵一樣堅硬,大煙鬼創造了頑強生命奇蹟,一直活著。
朱漢臣繼續做掌櫃的,沒走的原因,槓房成為抗聯的交通站。槓房掌櫃的身份做掩護,收集、傳送出大量的情報。日本投降後,他很快與*西滿分局聯絡上,得到指示,繼續在亮子裡潛伏。
夜晚,亮子裡很靜,沒有一盞街燈,臨街買賣店鋪洩出的煤油燈光,幽幽鬼火一樣跳躍。
有一家門前掛幾盞紗燈,是最明亮的地方。燈籠上赫然三個大字——新樂堂,告訴你這是什麼地方。
三名東北人民自治軍的偵察員,迅速從門前走過,去槓房必路經此地。
“跟我來!”朱漢臣等在大門前,帶他們來到後院。
槓房的後院有兩趟瓦房,院牆很高顯得嚴實。他們進到一個堂屋,帶有裡間,炕上放置三床被褥。
“你們住在這裡,很肅靜。”朱漢臣說。
康國志將同來的偵察員介紹給朱漢臣,寒暄後他問另趟房子道:“住著什麼人?”
偌大一趟房子,掌櫃的劉發寶一個人住,還有一個保姆伺候他,保姆是個四十多歲的鄉下女人。
“他沒家眷?”
“都抽光啦。”朱漢臣說。
偵察員迷惑,什麼是抽光?
“劉發寶抽大煙,萬貫家產抽光,祖宅變現買鴉片,妻子典給他人,只剩下這個鋪子。”朱漢臣喟然嘆道,“如果不是得病,恐怕連這個槓房也抽進去。”
“現在他……”
“活死人。”朱漢臣講了劉發寶的狀況。
不用擔心劉發寶了,他在這個院子裡跟沒在院子裡一樣,乾屍不會構成威脅。
“那個保姆?”
“老實巴交的鄉下女人。”朱漢臣說。
“還有什麼人住後院?”偵察員問。
“我們的交通員王瑞森,他當了事的先生了事的先生,簡稱了事,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