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明熾奪目得幾乎要灼了人眼。
極美而極烈,颯豔無倫。
世間女子衣飾大多偏於淡雅,而這火一般明熾豔烈的紅,怕只有似她這樣驕人的女子才會用得如此張揚肆意。
進了屋,楓燁極隨意地順手拎起門側竹几上那隻千峰翠色的縹瓷壺,掀了蓋兒便直灌下去。
“嗯,華頂雲霧。湯清色鮮、香郁味淳,入口回甘,不錯。”牛飲之後,擱下壺,她有些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你這兒總是有好茶,自然,若是沒這麼涼那就更好了。”
其實,在軍中多年,飲食用度早已沒有這麼多講究,但每次到筠園,不蹭上雲澗幾壺好茶、一席珍饈她是不會甘心的。
如今,天下之大,也唯有這座園子、這棟小樓、這個故人,能讓她偶間重溫昔日肆意無羈的年少歲月。十四年了,這兒,始終是一個完全舒心的所在。
“幾時來的?”雲澗問。
“不早不晚,”楓燁懶靠在門邊,笑得有幾分沒心沒肺“湊巧就聽了一段兒同我有干係的壁角。”
不待雲澗開口,她幾步走到了屋子西側,推開了那扇碧紗竹窗,目光落向雲雀兒剛才消失的方向,語氣總算有些鄭重了起來:“你確定——不要我幫你追她回來?”
接著,又緩緩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和那隻小云雀說清楚,還來得及。”
雲澗默了片刻,而後,神色極靜地開了口:“不必。”
聞言,楓燁一時間神色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但,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那,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過了一小會兒,她開了口,似笑非笑“我怎麼不記得幾時同你雲三公子有過婚約?”
雲澗眉目溫靜如常,只抬手自竹案東角那一厚疊書冊間抽出一封薄箋,遞向了她:“下月二十六、二十八皆是吉日,三書六禮雖說倉促了些,但以雲府之勢,風光大辦亦是不難的。”
而楓燁接到手中,瀏了一眼卻發現是一紙雲澗親筆的和離書。迎著她的目光,溫雅公子淡淡開口:“你若願意,日後隨時可以了無牽絆地離開。”
楓燁怔了少時,眸光間淡淡泛上幾分戲謔,語氣卻是散漫:“這些年了,你這傢伙還是一樣混蛋呢。”
雲澗的眸光仍是靜澹無波地與她對視,楓燁明白,他要的只是她的答案。
“理由?”懶得再費心思揣度什麼,於是她很乾脆地問。
“我想,把雲家交給你。”他語聲清潤,慣常的輕塵不驚,神色溫淡。
把雲家——交給她?楓燁微微一怔。
“我該感謝你這般大方麼?”片刻後,她帶了笑,神色依舊有些漫不經心“不過,我不缺銀子花。何況你也知道的,家中的生意,我已很久沒理過了。”——接手雲氏這麼大的產業,無疑會是相當勞心勞力的一件事,甚至一年半載也未必擺得平。而眼下,雖則北疆戰事已平,可她也絕計不會有工夫來管這些。
“這些事,可以交給小烜打理。”聞言,雲澗靜聲道,顯然已是有過思慮的。
“小烜?你確定,你說的是我家弟弟楓烜?”對於這個同母異父的幼弟,楓燁的印象一慣有些模糊。
記憶中,似乎是個乖覺到有些膽小的孩子,總是十二分安靜地跟在蕙姨身後,怯怯地開口喊她“姐姐”。可,細算下來,他如今也有十五了罷,已是志學之年。
“小烜是個堪當大任的孩子,而且是個好孩子。”雲澗抬了眸子看向她,語聲裡透了些鄭重。
她從不懷疑雲澗識人的眼光,所以沒有反駁這一點。不過,一個外姓人,都比她瞭解自家唯一的弟弟,這種感覺
雲澗安靜地對她對視,瞭然中帶了幾分關懷:“這麼多年了,你略待他們母子親近些罷。”
“嘁!”楓燁有些不耐似的輕嗤了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候竟也這般喜歡誘掖獎勸了?”因為太瞭解她的執拗性子,過去的十多年間,哪怕她再怎樣肆意妄為,雲澗也從不曾勸過她一字半句。但這次——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她有些疑惑地問,直覺得不大對勁兒。
雲澗並未回答,卻是微側了眸,略略錯開了目光。
楓燁見狀,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既是他不想說的事情,除非干係重大,否則,作為朋友,她絕不會刻意探賾索隱。
微微靜了少時,雲澗的目光重新落在她手中的那紙澄心堂白箋上,問:“你應麼?”
楓燁難得地默了一瞬,而後,抬了眸,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