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部不遠的鳥坑村。這裡有兩棟新建的平房,房前有一塊空地,旁邊還有一個食堂。條件比高嵐好多了。在鳥坑的主要活動是修公路、開荒、建校、為鍊鐵廠挑運木炭。
十一月份,學校突然通知近期舉辦一次全校文藝匯演。正在緊張勞動中,難得有這麼一次輕鬆輕鬆的機會,各班學生(其實那時還沒有編班,學生只是按地區居住)都饒有興趣地積極準備。
離匯演日期只剩兩天了,不知為什麼,幾個年長的老鄉同學突然來找我說:“金成,我們也來搞一個節目參加匯演吧?”
我說:“我又不會演戲。”
他們不管我會不會,竟嘰嘰喳喳地把他們顯然是早已商量好的意見落實到我頭上說:“我們演一個抓壯丁的戲,你就演那個小壯丁。”
其實,我從小就愛看戲,只是從來沒演過戲。現在說要我演戲,心裡倒是有一些想試一試的意思。於是,我問他們:“怎麼演?有劇本嗎?”
他們說:“不要劇本,情節很簡單。就是兩個兵押著你在路上走,你一邊走,一邊唱就行。”
我看過大戲,也看過小戲,可從未看過這麼簡單的戲。我笑著問:“連劇本都沒有,我在臺上唱什麼?”
年齡最大的那個同學說:“專唱苦事。由你自編自唱,唱得越苦越好。”
這時,我才明白他們選中我的原因。我滿肚子裝的都是苦水,他們找我演苦戲,真是獨具慧眼。儘管我從未上臺表演過,在他們的一再鼓勵下,還是囁嚅著接受了任務。
一個姓鄒的大齡同學自告奮勇當導演。他教我說:“出場時,先唱四句:我被官府抓壯丁,就在家裡來動身,起身就把家門出(做一個過門檻的動作),一出家門往前行……。後面的詞由你自己編。唱到最後沒詞了,就用左手向拉二胡的揮一下,他就知道你要剎板結束……。”就這樣只排練了兩個晚上就上臺演出。
舞臺就搭在白石村後面的一塊平地上。那天,全校師生,還有一些附近的群眾早早地聚在舞臺前面等著看戲。整個場面熱鬧而有些雜亂,歡樂而不乏緊張。
我畢竟是沒見過世面的,一到現場,心裡象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演出開始了,我根本無心去看別人的表演,只是反覆地揹著自己編好的唱詞。可是越背越是丟三落四,顛前倒後。我只好靜下心來默記,可心裡又是時虛時幻,難以歸位……。正在我越急越亂時,導演通知要我上場了。
我們慌慌張張來到後臺。等那位拉二胡的同學在舞臺左邊坐定後,兩個官兵押著五花大綁的我,在幕後吆喝一聲“走!”我便被他們從幕後推到幕前。隨即二胡拉響前奏。
我一登臺,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一大片,嘈雜之聲震耳欲聾。一個維持秩序的學生站起來振臂高呼“一——二”,接著就有一群學生大聲響應:“肅——靜!”連續呼應幾遍,會場安靜了一些。可是這一陣吼,我本來緊張的心情就更加慌亂得不行。只覺得雙腿發抖,嘴唇直打哆嗦,把編好的詞忘得一乾二淨,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在當時沒有擴音器,臺上在不在唱,唱些什麼,臺下根本聽不到。我就按照導演教的,萬一忘了詞就咿咿呀呀哼過去,絕對不能停下來。只要嘴巴在動,臺步在走,下面就看不出毛病。
我在臺上咿咿呀呀也不知有幾分鐘,木訥地走了幾個“00”字,慌慌張張就想下臺。可是我的手被反綁在後面,無法向“樂隊”示意。我就急中生智,用左腳向左邊一踢。二胡心領神會,馬上放慢旋律,及時剎板。我就順勢止住,迅即溜入幕後。
沒想到,我還被評了個演出二等獎。更沒想到的是,表演這麼一個蹩足的節目,居然還對我的人生軌跡產生了影響。匯演後沒幾天,學校就通知我到文藝系報到。後來我才知道,學校趕著搞這次匯演,除了活躍師生精神生活外,就是為成立文藝系選拔“人才”。
文藝系設在白雲山墾殖場總場和共大白雲山分校校部所在地,我們男女分別住在兩間用竹木臨時搭建的棚屋裡。附近有商店銀行小學。門前一條沙石公路直通縣城。每當遠處公路上傳來“嘀嘀嘀嘀”的汽車鳴笛聲,我就會站在馬路邊看著遠處沙塵滾滾,一個龐然大物飛馳而來,從我的旁邊擦身而過,就在我感到地動山搖的一剎那,它早已一溜煙從我的視線中消失——真是神奇極了。初來乍到,我彷彿是從鄉下突然就進了大城市一般。一切是那樣的新鮮,那樣讓人蕩氣迴腸。
文藝系共二十二人,大多是宜春萍鄉等地的城裡人。男男女女一個個白皮嫩肉的,穿著很洋氣,衣服褲子沒一塊補丁,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