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你都殺不了,怎算得上狠?”
“可是你殺了宋再玉和哈廣情。”
“你這句活又是在試我?”
“你不回答那麼你就是兇手。”
“所以我明知是你試探我還是得要回答?”
“你可以不答。”
“不是。”
“不是?”
“我並沒有殺他們。你見過,我使的是劍,不是箭。他們是死在箭下的。當然,我這樣說,你可能不信。”
“我相信。”
李三天有點啼笑皆非的望向葉紅。
“因為你給我的殺氣,感覺與那另外一個一直在跟蹤我的人完全不一樣。”
“那誰的殺氣較大?”李三天倒似很有興趣知道。
“不能比。”時紅答得斬釘截鐵。
“不能比?”
“你只是有殺氣,沒有殺勢;他有殺勢,而且有殺力。”
“聽來你到現在還是有點瞧不起我。”
“我向來都瞧不起通敵賣國的奸佞小人的。”
“像龔俠懷?”
葉紅臉色陡地煞白。
“龔大俠就是給你們這種無恥之徒害的!”
“如果我們真的是無恥之徒,”李三天倒是衝著他尖笑了起來:“不害他那種人還去害誰?”
葉紅不再說下去。他只問。一字一頓的問:
“那你一定知道那使箭的殺手是誰,曲忌是誰了。”
“曲忌?”
“金兵元帥完顏合達派出來殺我漢人的殺手:曲忌。”
“你是知道答案的。”李三天慘笑道,“如果我是曲忌,你早就是個死人了;我還會在這裡給你刁難麼!”
葉紅臉上現出了尊敬之色,“我當然相信你不是曲忌。但那位以箭將人射殺的人,神出鬼沒,補龍見首不見尾,予人極大的壓力。也許他才是曲忌。不過,我到現在才看清楚了你:你的特長是令人不防,卑微就是你的武器。你在話鋒上似已認了栽,氣勢也似盡失,但你其實只是讓人掉以輕心。一個能令人輕敵的敵人就是致命的敵人。”
他連眼裡都流露尊敬之色:“你給我叫破,仍能忍,這點我很佩服,你是不是在等你的夥伴來?”
李三天眯著小眼,笑了:“夥伴?”
葉紅不笑,只正色問:“那位在水底下刺我一劍的高手,你的夥伴。”
“他麼?”李三天站在店子階前,就像一隻瓷豬一樣,他笑嘻嘻的說:“我不必等他了。”
葉紅像上香祭祖一般的肅然:“你要獨力殺我?”
“不是。”李三天用一種但是吹滅燭燈的輕哨說,“因為他已來了。”
突然。輿底格地一響。葉紅霍然返首。輿底有一事物。原來是人。那人手上有劍。劍已自輿底刺了進去。冰三家是在輿裡。冰三家就在輿中。冰三家仍在裡面。
葉紅高呼。拔劍。返身,他已分心。分神。分意。
階前。李三夭已掣了一劍在手。劍如流水。見風就長。劍美。美麗的劍。劍法更美。美得像一個若驚的受寵。劍如流水。流水如龍。劍尖追刺葉紅。劍刺葉紅背心。
就在這時候驀地自花店之旁香行之外的轎輿子裡倏然飛擲出一匹長長的錦緞上面繡著龍鳳對龍鳳牡丹聚寶盆神螟松鶴像一道彩虹一簾幽夢般飛纏住李三天那一劍罩住了他的頭裡住了他的身影——
輿底裡慘叫一聲、劍嗆然落地,人也倒地,那伏在輿底施暗算的人,肩上和膝上都給刺了一個血洞。
然後葉紅就聽到冰三家的聲音:
“我沒有事。嚴姊姊護著我——”
葉紅沒有聽下去。
他已返身、返首、反手、反擊。
他已氣定、神閒、心靜、手穩。
他以一支倒衝上天的瀑布的身姿反擊。
對李三天而言,葉紅那一劍,不是勾魂,也不是奪魄,而是大天涯。
一種從黃河源,到長江頭,自漢水東到漢水西,魂盡天涯無飄泊,轉成了電的速度雷的震愕向他刺來。
他震劍招架。
血濺。
濺血。
綾羅上多了一幅織不出來的血花圖。
李三天疾退。
葉紅追擊。
李三天在人堆退去。
時紅決意要在他閃入人堆前將之追殺。
一旦混人人叢就難以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