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逍遙的呼喊:“真自由啊!”她朝他們望去,一個個雪爬犁像被獵人圍困的野獸一樣迅疾地俯衝下來。有一刻七鬥覺得它們會撞到自己身上了。她像敗兵一樣做出投降的姿勢,跳著腳離雪道的終點遠一些,但有一副雪爬犁卻仍然撞著了她。
她大叫著:“你們不能這樣冒失!”
“可你擋了我們的道!”孩子們不甘示弱地辯解。
“你們這是侵略!”七鬥笑著打趣道。
“我們戰無不勝!”孩子們在滑雪場就變得肆無忌憚了,在這裡他們敢和老師頂嘴。他們見自己的老師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們就覺得老師若當演員也一定會不錯。
矮樹叢中尋找鳥籠的孩子們只找到了籠子的一些殘骸。他們傷心極了,覺得這場暴風雪使他們損失慘重。米酒卻仍然抱著一線希望繼續尋找,因為他覺得鳥籠的殘骸根本看不出是誰的,說不定他的鳥籠還安然無恙呢。米酒便繼續向裡面走去。當他走到柳樹叢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婉轉的鳥叫聲。他興奮極了,因為暴風雪之後鳥兒大都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留下來的鳥只能是被囚在籠子中的。為了準確判斷鳥鳴的方向,米酒把拇指和食指含在嘴裡做了一聲鳥鳴,跟著真正的鳥再一次發出一聲婉轉的鳴叫。米酒聽出了這是藍點頦的嗓音,它就在自己的背後。米酒轉過身去,看見了籠子的一角,那一角小得像蟈蟈籠一樣,因為絕大部分的籠子已經被雪埋住了,那裸露著的籠子裡關著一隻美麗的藍點頦。它姿態嫻靜地站在裡面,就像一位站在百葉窗後面的貴婦人一樣,正用溫柔的眼神看著米酒。米酒樂了,他跪在雪地上,拍拍那一角籠子,對藍點頦說:“你自己在這兒孤單嗎?”鳥兒左右動了動,似乎在說自己的日子還說得過去。米酒便動手挖掘這隻鳥籠。因為目前還看不出來這幸運的籠子是誰的,他當然希望這是自己的,所以他幹得格外起勁。一會兒的工夫他就把覆蓋著籠子的積雪清理乾淨了。他看清了這果然是自己的鳥籠,因為他是用紅線拴的籠門,如今紅線還鮮豔地纏繞在那裡呢。米酒喊著:“萬歲!”一把提起籠子,打算著一路小跑著去找老師和同學,向他們報告這個喜訊。人們會怎麼說他呢?不用說,這整整一個冬天的*就被他壟斷了。然而這良辰美景沒有持續多久。他剛走兩步籠底就掉下兩個撐子,一個漏洞出現了,藍點頦趁機溜了出去。米酒眼見著它一邊歌唱著一邊向遠方的森林飛去,他恨不能生出一對翅膀將它追回來。米酒絕望極了,忍不住哭出聲來,覺得自己的命運一定是被烏鴉操縱著,不然怎麼會這麼晦氣呢?
當米酒提著鳥籠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許多打雪爬犁的孩子已經累了,他們正坐在雪地上休息。米酒將鳥籠從雪道上拋下去,他想廢掉它,再重新做一隻新的。七鬥站在山腳拾起殘破了的鳥籠。她朝山上望了望,知道這是米酒的,而且她猜到了剛才這籠子裡一定關著一隻鳥,她很理解米酒的心情,這就像她當年站在三河站的碼頭上望著美麗的白輪船離她越來越遠一樣。只不過白輪船消失在寬闊的水域中,而鳥卻消失在更廣闊的天空中。七
傍晚來臨時白卡魯山又被夕陽塗上一層金黃,那山脊看上去燦爛極了。七鬥站在木屋前看著這光澤由濃至暗,最後隨著夕陽的沉淪而消失。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七鬥看見炊煙團團簇簇地升到天空,她似乎聞到了煮飯的香味。
第五章 白卡魯山下的木屋(9)
看過落日後七斗的心更加平靜了,只有這樣,她才覺得一天過得是有意義的。暴風雪之後氣溫變低,寒風在深夜的叫聲常常擊碎她的夢境,她真的有些害怕。她回到屋子,給爐子添了些柴火,然後吃著簡單的晚飯。飯後,她覺得有些茫然,便點燃油燈,開啟欒老太太送給她的那隻梳妝匣。七鬥來三九工區的時候,欒老太太執意要與她同來,若不是欒水玉哭了好幾場,說不定她真的隨七鬥來了呢。走前,欒老太太將七鬥叫到自己的屋子裡,對她說:
“我的這些東西存了幾十年了,我早晚都要死的,你把這些東西帶走吧。”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可你喜歡它們,喜歡就是需要。”欒老太太擺弄著梳妝匣裡的那些物件說,“紫髮帶只剩一條了,粉紅的還有兩條,香水手帕的味越來越淡了,過年薰香的時候可以把它放在香案旁邊存存味,梳子不用時最好包在緞子裡,還有,那個黑色的髮髻套不過三十五歲千萬別去用它。夏天時要常把它們拿到日頭下面去曬,冬天時可以坐在火爐旁擺弄擺弄它們。自然,香粉、口紅和胭脂太舊了,恐怕已不能用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