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嘆口氣,繼續往前走,突然發現街角口圍著一大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俗稱“顛顛巧”的搖攤 ,生意煞是紅火。聽到“刷啦刷啦”的搖骰聲,孔南生又有點心癢、手癢起來,要是現在口袋裡有點本錢多好,憑自己的本事,弄幾個煙前、飯錢,何足道哉。又嘆口氣,下意識地摸摸口袋——這一摸不打緊,竟然摸到了另一隻伸進自己衣袋中的手!
孔南生本能地一收胳膊,死死夾住了那隻手,一扭頭,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瘦小少年,正一臉驚慌地試圖掙扎逃跑。孔南生見了,反倒笑了出來,心想,這小賊也是倒黴,看自己衣著光鮮,以為碰上了好買賣,沒想到偷到窮光蛋身上來了。
“小子,我比你還窮呢。”孔南生咧嘴苦笑道,鬆開了胳膊。
“大哥,得罪了。”那少年脫了身,見孔南生面目平和,倒也不逃,站在那兒也咧嘴一笑。
“看清楚了吧?”孔南生把二個空空如也的衣袋全拉出來展示。“一個銅板也沒有,我他孃的到現在連早飯還吃呢。”
“要不,我請大哥吃早飯吧?”少年嘻笑道,似乎對稍有些傻頭傻腦的孔南生產生了好感。
“好啊。”孔南生順嘴應道。
“走!”少年擺出一付與年齡不相稱的豪爽相和江湖腔。
孔南生既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暗好笑,看看面前這位衣衫襤褸的小毛賊,眉目舒展,皮色白淨,面頰上圓乎乎地鼓著,還有點娃娃腔。再看這小子一臉的真誠,倒也不便駁人美意。再說,餓肚子的滋味也不好受,今天即便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也得先把肚皮填飽不是?於是跟著少年走到街對面一個布棚下的粥攤前,在板凳上坐了下來。
“來一碗粥二根油條。”少年摸出一個銅子往桌上一拍。
老闆偷眼打量了一下二位顧客,一臉的疑惑根本沒法掩飾,趕緊手腳麻利地盛來一碗熱粥,從油鍋裡夾起二根胖胖的油條送上桌來。孔南生聞到油條的香味,一時食指大動,也顧不得客套了,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來就往嘴裡送。吃完油條,喝一口熱溜溜的稀粥,頓覺臟腑被滋潤了一遍,但不知怎麼搞的,心裡卻突然有點酸楚起來。想起來,自己平日裡走馬章臺、浪跡平康,雖然不敢說一擲千金,也是花錢如流水,今天竟淪落到要靠一名形同乞丐的小毛賊來施捨。更要命的是,吃飽了肚子,煙癮犯得更厲害了。
“夠不夠啊,不夠再添。”少年笑嘻嘻地問道,作勢又去口袋裡掏銅板。
“夠了,夠了。”孔南生連忙推辭,但聽到少年口袋裡發出錢幣的碰撞聲,心頭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我說,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幹什麼?”少年警覺地站起身來。
“別慌,別慌,自有你小子的好處,”孔南生笑道,一指斜對面的搖攤,“看到了吧,想不想贏幾個中午吃頓好的?”
“你以為人人都有贏錢的運氣?”少年臉上露出譏笑的神情。
“呵呵,不瞞你說,運氣沒有,本事不小。”孔南生晃動手腕做了個搖骰筒的動作。“這樣行不行,本錢由你出,贏來的錢我拿一角去抽個泡,其餘全歸你。”
“要是輸了呢?”少年問道。
“怎麼可能輸?”孔南生哈哈一笑。“你身上能不能湊出一角錢來?”
“有。”少年摸出一個二角小洋來。
“好,我保你今天到手一塊大洋。”孔南生道。
“真有這好事?”少年一臉狐疑,但上下打量一番孔南生身上的穿著,又有點相信了。
“你叫什麼名字?”孔南生問。
“王福壽。”少年答道。
二人來到賭攤前,不忙下注,先站在外圍觀察一下情況。
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小攤,用竹竿扯著一塊毛蘭布遮陽擋雨,所謂的賭檯,只是架在一付三角腳撐上的木板。“寶官” 是個鼻子底下留著二撇老鼠尾的中年男人,裝腔作勢地穿著一件長衫顯示斯文氣象,跟他搭檔的“開配” ,是個同樣穿著長衫的黑臉男子,這麼熱的天,居然還在分頭上塗了不少油,滑溜得蒼蠅都站不住腳。今天恰好逢集,而且賭的又是最簡單的“青龍白虎搖”,也即賭大小;押一賠一,所以圍著賭桌押注的人很是不少,大都是四鄉的種田人和貧苦鹽民,都想借運氣博個一、二十銅板,買點好吃的回家哄老婆孩子。
再看臺面,木板上用墨汁勾畫著界線,分為四格,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