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但俞子惑遲遲沒出來,又隱約聽見一聲撞擊聲,讓她不禁有些擔心。
“嗯。”他重重閉上眼,緩緩吐出梗在胸中混濁的呼吸,一會兒才開啟門走出浴室。
“您沒事吧?”玉竹的目光只敢在他臉上停留幾秒鐘,便迅速垂下眼瞼。低垂的視線細心注意到他破皮紅腫的指關節,小手微微動了動,想替他敷藥止痛,又怕他會嫌自己多事,只得硬將蠢蠢欲動的手背到身後。
俞子惑搖搖頭,抓起床邊的白襯衫套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媽!?”玉竹推開公寓大門,驚訝地發現應該在埔里大哥家的母親竟然坐在客廳中,疲倦的面容彷彿一夜沒睡。
“阿竹,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一個晚上都沒回來?我打電話到你公司去問,他們說你早就離職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換工作的事?”唐母雙眉微蹩,飽經風霜的黃褐臉龐鎖著煩憂。
“我……我昨晚陪新上司去應酬,結果他喝醉了,我就送他回去。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您餓不餓?我去煮點白粥給您吃。”玉竹心虛地避開母親的目光,快步走進廚房。
“我不餓。你現在在哪裡上班?老闆叫什麼名字?
人好不好?以前那家公司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換工作?“唐母跟著走進廚房,決意要問個明白。
“媽,我再煎點菜脯蛋給您吃好了。”玉竹將白飯放進小鍋里加水弄散,以小火慢煮,跟著又拿出蘿蔔乾和雞蛋,一副忙碌的樣子。
“阿竹!”唐母拿出母親的威嚴喝道,不容她再推託閃躲。“我不餓。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唔……氏企業。”玉竹含混帶過,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楚。
“大聲一點。”唐母雙手抱胸,瞪著異常心虛的女兒。
“唔……氏企業。”玉竹的聲音大了些,但第一個字仍是說得不清不楚。
“到底是伍氏企業還是俞……”唐母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著女兒,從她心虛的模樣已經得到了答案。
玉竹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偷覷母親一眼,“媽……”
唐母長聲嘆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以前年紀小,作作夢也就算了,現在都已經這麼大了,還看不清現實嗎?人家是大戶人家,有錢有勢,我們有什麼資格高攀得上?更別說你爸撞死……唉!”
“媽,我只是想到大企業工作,不是您想的那樣。”
“真的不是嗎?”唐母憂心忡忡地看著女兒。她那一點心思怎麼藏得了!
“真的。”玉竹用力點點頭,但閃爍的目光卻瞞不了向來最瞭解她的母親。
“唉!你這個傻孩子,人家可是國際性的大企業,就算你能進去工作,也不可能看到他……”唐母的話聲隨著玉竹愈垂愈低的頭慢慢隱去,心中陡生不祥的預感。
“阿竹,你現在是什麼職位?”
“一樣是秘書。”玉竹再次閃爍其詞。
“當什麼秘書?”
“副……副總裁秘書。”
唐母聞言,忽然感到一陣昏眩,福態的身子不得不靠向門邊尋求支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那昨天你就是在他那裡過了一夜?”
她點點頭,“媽,我們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是個正人君子。”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臺北,去埔里和你大哥學種花也好。那他知道……”
“他要是知道我是爸的女兒,怎麼可能讓我當他的秘書。”玉竹扯了個謊,不想讓母親再為她的事擔心。
“不知道就好。”唐母沉吟半晌,最後決定道:“你今天就去把工作辭掉,跟我回埔里,看是要跟你大哥學種花,還是在那裡找份新工作。留你一個人在臺北,我實在放心不下,萬一他知道你爸那件事,不知道會怎麼對待你。”
“媽,不會有事的,俞先生是個好人。”
“好人會為了獨佔家產而把他大哥逼走?”
“媽,那些都是雜誌亂寫的,他沒有把他大哥逼走。”玉竹忍不住為俞子惑說話。
“是也好,不是也好,我們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你難道不懂嗎?聽媽的話,把工作辭掉。你大哥有個鄰居在種蘭花,二十七歲,人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和你很合適。再不然郵局的陳先生也不錯,人長得斯文,又是公務員……”
玉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拿起湯匙交到母親手裡。
“媽,你看一下粥,我先去洗個澡,不然待會上班會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