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現在是明面駁火,一次十幾條人命!你覺得你我這樣的爛命,多少條能抵得過劫先生在重慶的面子?!”
橙黃想起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密碼!密碼本!站長!”
靛青恍悟,他轉向劉仲達,又飛過去一腳:“共黨的密碼本呢?!”
“沒拿到。”劉仲達用一隻胳膊護著自己,“共黨拿走了,要不就是中統。”
靛青的槍落在地上,一屁股在樓梯口坐下,抱緊了腦袋:“搜……去搜。死的活的都扒光了搜,把屋子拆了來搜。”
軍統們四散而去。與此同時,另一條里弄的安靜與這裡的雜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條里弄很靜,只有雨的聲音和雨霧中的煙氣。
地溝蓋被掀起,客人從裡邊拉出釘子,釘子的弟弟在下邊將哥哥拖上。客人聽著遠處爆響的槍聲,打量著這一片死氣的里弄。釘子的弟弟竭力將釘子拖到雨淋不著的地方,血水在雨水中泛開。客人把自己的衣服撕開做成布條束緊在釘子流血不止的腹部:“不能再跑了。他快死了。”
釘子弟弟跳了起來,那樣的焦急源於血肉之親:“我去找車!”
客人拉住這個急匆匆的人,看著那張惶急且怒火攻心的臉,慢慢把手放開。
釘子的弟弟徑直衝向里弄盡頭的街道。一聲槍響,套著消音器的槍響在雨聲中極為細微。釘子的弟弟摔倒在街道中央,腿上添了一個血洞。他掙扎,站起,驚懼地看著什麼。雨聲裡響起一輛車猛然發動的聲音,然後釘子的弟弟被那輛駛來的車撞倒。
客人全力將釘子拖進里弄的牆隙,他緊緊抱緊了釘子,這道牆隙僅夠遮掩蜷縮的兩人。
車的引擎仍在轟響,倒車,倒回來從仍在掙扎的釘子弟弟腿上碾過,慘叫聲在雨巷迴盪。
釘子在慘叫聲中醒轉,掙扎,客人將他死死擠在牆上,緊緊掩住了他的嘴。釘子的眼睛瞪得快要射出來,他開始咬人,客人的手指開始流血,有骨節的碎裂聲傳來。
那輛車仍在里弄口倒、進、後退,一次又一次地碾壓,直到慘叫聲漸微。
客人將釘子的頭狠撞在牆上,使他暈厥。
車終於停下,幾個穿著風雨衣的人下車,開始搜尋地上那具屍體,隔著雨幕飄來的居然是日語。
客人靜靜地看著,聽著,看著,聽著。
05
延河畔的那個小小佇列又在放學回家。零跟著泥猴們的尾,有點落落地監視著隨時準備逃跑的學生們。那些拿著紙扇的紅色劇社成員從路邊過去,但是中間沒了凌琳。零知道,凌琳已經離開延安了。
零衝一個正試圖逃跑的學生嚷嚷:“土壓五,你爸爸是紅軍的班長吧?”
穿著紅軍衣服的學生土壓五幾近憤怒:“我爸爸是紅軍的營長!”
“營長管很多人嗎?”
“比你多多啦!一百倍!”
“那你帶他們回去。要跑了一個,你爸爸就不是營長,是班長。”零說完轉身就回了,他知道在這樣的榮譽攸關下,土壓五同學絕對不會瀆職。幾秒鐘之內,他的身後傳來了土壓五的聲音:“聽我命令!現在出發去打日本鬼子!一二一!一二一!”
零回到了學校,面對著空空的操場,散了學之後的學校看起來比什麼都要安靜。金色的陽光將黃土的簡陋操場染作了麥色的金黃,看上去很美。零根本無心,他看著空地,似乎能從上邊看出什麼。
馬督導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臉不順遂地看著他。
零低頭,卑屈地笑笑,試圖往另一個方向閃人。
“留步。”
零站住,儘可能往臉上堆砌更多的笑容:“馬督導,還沒吃呢?”
“李老師著急要吃?”
“那倒不急。”
“急著去行那狗男狗女胡天胡地之事?”
零不由得皺了皺眉:“馬督導?”
“不思入闈也就罷了,還和個下九流的戲子?”
“馬督導,科舉廢除快半個世紀了。”
“所以如今的讀書之人盡是鼠輩,全都這般的不思進取!”馬督導的手杖又在蹾。零條件反射地往後閃了一步,算是沒蹾著。馬督導哼一聲,瞪兩眼,三搖四晃地走開。
零往另一方向走開時如逃過狼吻的兔子。
馬督導頭也不回地說:“跟我來。”
零痛苦地站住了,看一眼那個老腐儒,猶豫地跟隨在馬督導身後往他的書房走去。
馬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