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大會出事的當晚,他處事甚迅,將婦孺們盡數集中於東廂院落,又指揮年、鳳兩家數名年少好手,硬是守住前後各處出口,這孩子很有領袖的氣勢,當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
“只是孤僻了些、冷峻了些?”年宗遠替他將話挑明瞭。
鳳聚來大笑,未言語,卻是已表贊同。
年宗遠嗓音輕鬆,繼而又道……
“永勁的性情怕是一輩子改不了了,說到底,我宗逵族兄該要擔些責任,當初,他們將永勁這孩子撇下,夫婦兩人踏遍海內外各地,一年也難得回來一趟,也難為永勁了。這孩子實在是硬脾性、傲氣十足,我就喜愛他這一點,少年郎帶點驕傲總是好的,呵呵……你說他孤僻也好、冷峻也罷,咱們家永勁雖是少年老成,卻自有一股奪人風采,將來也是獨當一面的將才,這一點……聚來賢弟可否認不了吧?”
鳳聚來忙回道:“確實、確實,這我可絕無異議。”
隨即,大人們笑得更響,層層疊疊的。
在那渾厚震耳的笑聲掩飾下,那湖綠色的纖影忽地跨大步伐,兩階當作一階,輕快地走出議事樓。
若她鳳祥蘭當真聽話,確實是個溫馴婉約的小姑娘家,便該二話不說往學堂裡去。
可是此時,她蓮足一轉,偏偏來到中庭角落的那棵青松底下。
她仰頭探了探,彷佛被某件有趣的玩意兒吸引,跟著,細瘦的臂膀竟抱住猶帶溼氣的松幹,也不怕弄汙了一身新衫,雙腿蹭著便要往上攀爬。
她力氣不足,又不懂得運用巧勁,每爬上一小節,人就往下滑,來來回回的,滲出一額香汗,小手都磨出紅痕了。
“嘶……好痛呵……”不知第幾次跌坐在地,她低聲抽氣,攤開發紅的掌心瞅著,對著傷處輕輕吹氣,又不死心地爬了起來,準備再試一次。
“你幹什麼?”
驀然間,紫靴踏地,那少年郎由團團翠碧中飛身而下,揪住那湖綠色的衣領,將鳳祥蘭黏貼在松幹上的小小身子硬拎下來。
她呀,呵……沒想幹啥兒呀,僅是跟自己對賭,猜他會不會現身。
自然,她這回可賭贏了。
睜著如泓眼眸,鳳祥蘭定定望著那張輪廓極深的峻臉,略帶童音的柔嗓滲進愕然……
“永勁!你……你怎地從樹上飛下來啦?你藏在那兒很久了嗎?我沒瞧見你呀!”
他的確藏在枝椏團翠間好一段時候了,那裡較議事樓還高,視野開闊,可遠眺城外運河景緻,大雨過後,還漫著好聞的松香,很適合一個人靜靜窩著,天馬行空地作著遠行的夢。
只是,後來年宗遠將海寧鳳家的貴客迎到議事樓來,他並未及時離去,倒把長輩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跟著,又從松針縫間瞄到這小姑娘在樹底下張望、磨蹭著,也不知鬼鬼祟祟地在幹什麼勾當。
年永勁松開五指的力道,鳳祥蘭一站妥,忙理著自個兒的衣襟,揚高的鵝蛋臉尚不及他的寬胸。
“不往學堂去,你到底想幹什麼?”他不答反問,頗有責備意味。
兩人雖屬同輩,但他長她八歲,身高又是天差地遠的,在他眼裡,鳳祥蘭就僅是一個小小女娃兒,是稚幼、不懂世事,甚至是不知民間疾苦的。
鳳祥蘭對他冷厲的模樣不以為意,唇軟軟一牽,道:“我想瞧瞧那窩雲鵲兒,我知道牠們就在上頭呀,前些時候,一隻雛鳥不小心掉下來啦,恰好落在負責灑掃的毛小哥頭上,他費了番力氣才把牠送回去,這幾日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我怕牠們嚇著了。”
年永勁厲眉陡挑。“所以你打算徒手攀爬,想上去瞧個究竟?”
鳳祥蘭拭去秀額上的薄汗,笑咪咪的,心裡偏生不懂……
少年桀驁不馴的臉龐遺傳到他那胡人母親的濃眉大眼、寬額麥膚,鼻樑雖是挺俊,鼻尖卻帶了點鷹勾,他微卷的黑髮在日陽不會泛出寶藍光澤,梳作一髻時,總有幾縷特別淘氣,硬是散在耳邊。這樣的他,算是好看的吧?可……為什麼動不動就愛擰著眉心?抿著紫唇?細玻ё叛郟�
實在不懂。她在內心嘆了聲。
年永勁居高臨下瞪著她,唇嘲諷地牽了牽。“你不會找人幫忙嗎?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年家人怎麼都要允你的。”
她無辜地咬咬唇,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語氣,伸出嫩指開始細數……
“唔……可是能找誰幫忙呢?幾位伯伯和叔叔們在議事樓裡談著正事,自然不成的;詠霞、詠菁、永睿還有其它人全在學堂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