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快樂;一瓣是冷的,新房給他派生出了無窮的煩惱。有幾天時間,母親老是在三更半夜吵人。小胖子第二天要上班,一吵,他就睡不著了,就往周雪梅那裡跑,在她那裡躲一夜。
這天小胖子很高興,下午單位聚餐,發了三千塊錢獎金,回家的路上給母親買了一點零食。母親在家沒事時喜歡吃點小食品。每回發了獎金他都要給她買點東西回去。或者是給她錢,讓她自己買。晚上,小胖子回去時,又看到母親在玩上吊的把戲,一頭套著脖子,一頭拿在手上。小胖子急了,衝上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繩子,從她脖子上取下來,說:“媽,你不玩這個好不好?”母親怒目圓睜地看著。之後,母親就伸出了手,狠狠向步胖子打去。說:“你給我滾!”
小胖子又捱了一巴掌,讓他滾蛋。母親在打過他之後,就關注起自己的手來。手心手背反覆看。小胖子這才驚異地發現,母親的指頭上塗滿了指甲油。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塗上了粉紅色的指甲油,做兒子的比挨巴掌還難受。母親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每一個指甲,象是在檢查油彩塗得是否均勻,更象是在觀察它們打人的威力。母親神情專注的樣子,如同一個注重細節描繪的小說家。一股悲憫之氣向小胖子襲來,他有些傷心地想:這個家裡,有資格說滾蛋的應當是我,而不是你!可他能這樣說嗎?那是不能的。
小胖子強忍著疼痛,把屋裡所有的繩子都收拾起來,怕她再玩。然後,小胖子拿起汽車鑰匙,悻悻地走了。見不胖子拿著繩子出去了,母親在屋裡開懷大笑。
小胖子跌跌撞撞地趕到周雪梅那裡的時候,周雪梅正坐在床上打毛衣。周雪梅背後靠著一個紅色小方枕,小方枕被她圓潤的身子擠壓後,露出來的那隻角圓鼓鼓的,變了形,象一個小氣墊。在床頭燈的襯托下,周雪梅的臉半明半暗,坐姿呈現出端莊的淑女氣質。加上手上的毛衣,看上去更象是一個賢妻良母。這年頭,沒多少女孩打毛衣了。她們用不著打毛衣了。業餘時間都花在了逛商店、美容美髮和沒完沒了的夜生活上。精神消費成為她們的主導,打毛衣這樣的手工勞動則屬於上了年紀的下崗工人乾的事情。可週雪梅不。周雪梅就喜歡打毛衣,自從小胖子認識她之後,她已經打了三件了。去年入秋後,周雪梅就給小胖子打了一件可以招搖過市的毛背心,小胖子自從穿上後就沒有脫過。現在手頭上打的是第二件。周雪梅是個精益求精的人,她在毛線的選擇,款式的設計上,都注入了許多流行元素和先鋒意識。毛線是春節期間專門從南京打過來。她曾經向小胖子宣稱過:她要讓小胖子穿著這件毛衣的時候,十個人看見,二十個人說好。要讓他們從毛衣上看出品位,看出思想,看出生活的幸福與樂趣。這樣,要求就高了,意義就大了,就跟他們的愛情合拍了。
70、難道自己真是孤兒的命嗎
因為母親,小胖子跟周雪梅鬧了點小磨擦。他孤獨地坐在車裡抽菸。他想,難道自己真是孤兒的命嗎?
此時,看著小胖子的突然到來,周雪梅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快的表情。周雪梅並非不歡迎他,而是覺得他有突然襲擊的性質,想意外地發現一點什麼。周雪梅看看小胖子微笑的面孔和起伏著肚子,知道他又受氣了。
周雪梅說:“你怎麼來時也不打個招呼?”
小胖子本來興沖沖的,這麼一問,心就涼了。他說:“怎麼?不歡迎?”
周雪梅說:“不是這個意思。”她馬上用了個轉折語:“只是——假如我不在家怎麼辦?你不是白跑一趟?”
小胖子說:“我知道你在家。所以我連電話也沒打。再說,我也是順便。執行任務路過這裡。就來了。你要是不歡迎,我馬上就走。”
周雪梅說:“我真的有點不舒服。你不覺得,每回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不是不尊重人嗎?我這裡不是農貿市場,不是超市,也不是公共汽車,而是我的家,我的私人住所!”
周雪梅的一串排比句象連珠炮一樣扔過來。小胖子有點難堪地站在她的床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小胖子想想,還是決定走。他一向遷就這個女孩,總是什麼都依著她,愛得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現在,他想給她耍一回男人的脾氣了。男人該發脾氣的時候是要發脾氣的,不能總是依著她。小胖子這麼想著,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以前每回離開這裡時都戀戀不捨,現在是義無反顧地走了。
周雪梅坐在床上大喝一聲:“回來!
小胖子學了句宋丹丹小品中的一句話:“傷自尊了!”
周雪梅說:“傷自尊了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