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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可以不做,家裡人和保姆就可以做了。但可染老師不光是自己做,還做得特別細緻,認真。

這天中午吃完飯的時候,老師忽然問我,你把小紙條收到哪裡去了?我連忙找,他說,“我要休息了,你忙了大半天,老師對不住你,把小條收好,就算是老師對你的補償吧!”臨去休息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高考的事要放在心上啊!”

這年的夏天,恢復了高考,全國各所大學正式公開招生,這也是文革以後的第一次全國統考,被太多的中國青年渴望著。從這一年的一月份一直到高考之前,可染老師非常關心我的考學問題。他曾經和我深談過。他說學習繪畫是一輩子的事,到老了都可以畫。但是在年輕的時候,如果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將會帶來一輩子的遺憾。他建議我一段時間內要認真做好高考的準備工作。他問我是想在工藝美術方面、繪畫方面還是其他方面有所發展,我說還是想在繪畫上努力。為了這事,老師特地給我寫了幾封介紹輔導的信,後來我也去拜訪過相關的幾位老師。

十四、改畫

1977年的7月7日的晚上,我又來到老師家裡。他正在和師母一起看他創作中的巨幅作品《井岡山黃洋界》。畫是釘在牆上的,佔了整個一面牆。

我那時是北京三中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每天功課安排得非常緊,包括星期天,都要用上,因此上老師家只能是晚上去。他見我晚上來了,說怕我學習太忙,也不敢讓我老來。既然現在來了,就趕緊幹活吧!我也不多說話,立即動手給老師磨起墨來。

在磨墨的時候,老師對我說,“你別光是磨墨,你的時間緊,要以學習為主,抽點時間到這裡來,看看我,就行了。咱們原來是一個時間只做一件事,咱們爺倆現在要一個時間做兩件事。”

這一天他拿出了一張“千巖競秀萬壑爭流圖”的墨稿,是送給一個朋友的。他說,上次給我講顏色還沒有講完,這一次要我一邊磨墨,一邊看他設色。他平常設色都是在上午,現在著色,就是專給我看的。他先上花青,著樹的部分。然後他又把花青與藤黃一起調,調完以後,畫樹葉。他強調說:“上色的用筆和畫畫的用筆是一樣的,不是往上染,是往上畫,要一筆一筆地往上畫。”

老師說話的時候,嘴裡嚼著牙籤,我怕他嚥了,卡住了喉嚨,讓他吐掉再說話。他湊到我身邊說:“卡不住我!”他又說,“我剛才給你說的你沒聽見,我再給你說一遍:一筆一筆往上畫!記住,記住!”他還說,用色也是有深淺變化的。這是我第一次看老師在畫上著色。確實像他說的那樣,他像畫畫似的,一點一點地往上畫。他說設色的時候,力要使得適當,墨色要透到紙上,如果為用力而用力,用的不當,就會出現相反的效果,就會畫滯了。記得老師給我講“滯〃字講了不下五六遍,有時還用筆把滯字寫下來給我看。”

這一天晚上臨走的時候,老師讓我到書店看一看有沒有井岡山的畫片一類資料,如果有,就抓緊買來,不要等太陽落山了再來,早來一些。那天我回到家,把老師要井岡山資料畫片的事跟我父親說了,他說宣武門新華社的中國圖片社有一個資料部,那一定有井岡山的照片,可以花錢買。我就去買了不同內容的幾張,當時一張只要幾毛錢。

過了兩、三天,我下午五點多鐘就到了老師家裡,把照片交給了可染老師。老師看了,說很需要這些東西,他聽說是父親給我錢買的,馬上轉身到他的屋裡拿出錢來給我。我不要。他說是我父親的錢,一定要給。算了帳後,他把錢用紙包好,遞到了我手上。我知道這樣的事情犟不過老師,非拿著不可。

吃過晚飯以後,我又跟老師到了畫室,老師說他在井岡山這個稿子上改動了好多處,改動的地方要挖下來,再補上他重新畫的滿意的部分。現在他還要改。畫上有一處是公路上行走的小臥車,老師改了好多次,最後才重新補好。他說他這個習慣不好,但是,為了畫出好的作品,還非改動幾次不可。他在畫作前面改的時候,我就託一個小墨盤在他身邊站著。他看我太累,不讓我拿墨盤了。我說老師改畫方便,你來回沾墨,別把墨淋到地上,還是拿著吧。他說這樣也行,來回走走,也是個鍛鍊。那一晚上,老師來來回回地改,一身的汗。我手裡託著小墨盤跟著老師來來回回地走,也是一身汗。七月流火,熱得很!老師看我真有點累得受不住了,笑著說,“這樣鍛鍊有收穫吧?”我點點頭說:“有!”

可染老師在作畫之餘,還教導我說:“山水畫最難表現的就是層次。最忌畫得單薄。一定要畫夠。山水畫的空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