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十兩銀子就想斷了我們和妱姐兒的親緣關係嗎?”
一道老邁的聲音從裡屋門口傳來,就見一中年人扶了一憔悴瘦弱一看就像病入膏肓似的老者走了出來,卻正是蘭妱的祖父蘭老太爺,扶著他的則是蘭妱的二叔。
“呵,親緣關係,”周夫人簡直怒極反笑,冷冷道,“你們都要把她賣身到藝坊了,還要跟我說什麼親緣關係?果真是像我先前說的,把她賣了還不夠,還想要當她是搖錢樹,當你們蘭家脫役籍的工具嗎?且不說她本就和你們沒什麼親緣關係,你們拿了她親生母親不知道多少銀子,答應了照料人家,結果花了人家的銀子,還要把她榨乾了吸血,我扔你們十兩銀子,是看在阿妱姑娘心地善良的份上,若不然,我現在就把你們全家扔去喂狼,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你!咳咳咳!”蘭老太爺一時之間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夫人,夫人您何必和這些賤民生氣。”蘭家人氣惱之中,姚夫人在旁插了話,她狠狠瞪了那蘭老太太和蘭父一眼,只覺得萬分的晦氣,她沒好氣道,“這位是我們林州衛所指揮使大人的夫人,你們坑蒙拐騙不成,竟還敢這般跟周夫人說話,是當真不想要命了嗎?”
林州衛衛指揮使大人的夫人!
蘭家人原先各種情緒頓時都被震得只剩下了絕望和驚恐,他們心裡想的就是,難道,難道真的是那顧家來要人了?
至此,蘭家人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心,後悔萬分也沒有用了。
他們也有用祈求的眼神去看蘭妱,卻在對上蘭妱那雙黑漆漆像是洞悉一切的眼神之中敗下陣來,最重要的是,他們畏懼蘭妱身旁指揮使夫人,他們現在是役民,性命的確是捏在人家手上的。
後面的事情簡單又無比順利,蘭家人再不甘心,蘭父也還是隻能頹喪的在那文書上摁了那手印。
丫鬟取了文書雙手捧給了周夫人,周夫人取了收好,然後再沒理會他人,只牽了蘭妱的小手,柔聲道:“阿妱姑娘,以後你的戶籍就遷在我們周家籍下,就是我夫君的妹妹了,可好?我們回家吧。”
蘭妱道:“那我要改姓周嗎?”
從她被帶入堂屋之後,一直都是木木的,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這,還是她開口後的第一句話。
周夫人看著她的眼睛。
心中嘆了口氣,這孩子,真是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人的時候讓人的心都要化了,難怪,夫君那一向沒有人氣的師弟竟會為她費這樣的心。
她的聲音更柔了些,道:“嗯,是要改姓,不過不是周,我夫君本姓雲,只是後來被周老將軍收為義子,這才改姓了周,你便用我夫君的本姓雲即可。”
雲妱嗎?蘭妱剛剛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她竟然認真答了。
“阿妱。”
蘭妱和周夫人兩人說著話便已行到了門口,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帶了些不知是悲痛,不捨還是高興的喚聲。
是她阿孃孟氏。
蘭妱回頭,從周夫人手中抽出了手,轉回身,看著孟氏默了默,然後就對著她躬身行了一禮,道:“阿孃,這是最後一次喚您,以後,都不會再見了,您多保重。”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再沒管身後此起彼伏的聲音。
她好像很冷血,她竟然是真的再不想見到他們,任何人,不管是對她好的還是不好的,好像要斬斷那種可怕的感覺,就恨不得一刀切了。因為她知道,她阿孃是蘭家人,蘭家人要賣她,就算她阿孃不捨得,可最後一定會聽蘭家人的,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切不斷的。
她要是心軟,最後就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跟她在深山裡見到的,那落單的兔子落到狼群一樣。
她不要做那樣的兔子。
她出門時還見到一直在旁偷窺著的蘭嬌,她看她的眼神又羨又妒又恨,是了,她記得那次蘭嬌把她扔在雪坑裡,第二日她平安回到家時蘭嬌那活見鬼的眼神,她便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回到家根本沒跟任何人說過她還在雪坑裡。可是最後那事不也是不了了之,因為他們是一家人。
***
周夫人帶著蘭妱剛出了役民區不久就見到了路旁一個身姿筆挺的身影。
看到他身上已經鋪了一層積雪,怕是已經不知等了多久。
周夫人有一瞬間的愕然,隨即失笑了下,然後便拉了蘭妱的手下了馬車,行到那人面前,道:“師弟,之前不是說好了先讓阿妱在我家中先住上一段日子,待你燕州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