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一層新泥。
“這是你母親走之前住的宮室。”婦妗道:“她離去之後,此處一直無人居住。直到年初國君決意將你接回,才重新修葺一番。”
“如此。”罌瞭然頷首。
說話間,婦妗引著她穿過庭院。一名奚人立在門前,見到婦妗,低頭行禮。
屋內已經點起了松明,罌走進去,聞得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剛剛用艾草煙驅趕黴氣。看向四周,樑柱顏色老舊,看得出很有些年月;內陳設也很是簡單,只有案榻草蓆等物。牆上,倒有硃紅顏料繪成的新鮮圖案,是鎮惡的虎食鬼。
罌看看它,又看向婦妗。婦妗正吩咐著那奚人,似無所覺。
罌的心中並無詫異。
她幼時痴傻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莘伯把她送到廟宮的緣由,睢國這邊必也是心知肚明。對於她的健康狀況,睢國的人一直不大確定,從小臣騶到睢侯夫婦,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
這般狀況,罌覺得滑稽又玩味。寧可畫虎食鬼來鎮惡也要把一個不祥之人接回來,睢侯對這個侄女果真如此看重麼?
正思索著,罌看到自己從莘國帶來的東西都放在角落,不遠處的一張案上,卻擺著一疊衣物,看樣子還是嶄新。
“明日告廟,宗女要與族眾相見,國君特地賜下這些衣飾。”婦妗走過來對她說。
罌頷首,看看旁邊,卻道:“我從莘國帶來一名羌僕,不知在何處?”
“羌僕?”婦妗訝然,看向身旁小臣。
小臣亦是一愣,似乎想了起來,道:“宗女若是說那名少年羌僕,方才羈入圉中去了。”
罌看他一眼,對婦妗說:“那羌僕是我買下,自莘國一路追隨而來,還請母妗許他同我一處。”
婦妗看著她,很快收起異色,道:“既是宗女名下僕人,自當如此。”說罷,對小臣道:“去將那羌僕帶來便是。”
小臣唯唯應下,退了出去。
婦妗轉回頭來,仍若有所思,卻沒說什麼。她微笑道:“明日還須早起,我先回去,宗女亦當歇下,有事可吩咐僕人。”
罌向她一禮:“敬諾。”
婦妗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片刻,少頃,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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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夜風吹進來,門上的藺草簾子發出細微的響動。
罌望望靜謐的室內,片刻,長舒一口氣,拍拍榻上的席子,躺了下去。
頭頂的橫樑粗大黝黑,罌盯著它,伸手往袖子裡探去,片刻,掏出一根草梗。
這宮室地方偏僻,雖然與鞏邑廟宮比起來算是寬敞了,可是同正宮相較卻仍然寒磣了不少。罌可以想象得到,當年罌的父親去世,婦妸孤兒寡母,被新君從舒適的正宮挪到這裡的時候心情如何。兩相對照,婦妸會離開睢國倒也不難理解。
罌把草梗咬在唇間,吸了一口。
還有那個婦妗。
看她的樣子,在睢國像是很有地位,看著也覺得不簡單……
“譁”一聲,門上的簾子似乎被誰撩開,罌望過去,卻見是方才那奚人。
“宗女……嗯,水燒好了,要洗浴麼?”她有些怯怯地說。
“好。”罌說著,坐起來。
奚人一禮,正要出去,罌卻把她叫住。
“你叫什麼?”罌問。
“奚甘。”她答道。
“是我宮室裡的人?”
奚甘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罌頷首,看著她:“奚甘,可知婦妗那位先君是誰?”
奚甘怔了怔,答道:“是小戊。”
“如此。”罌笑笑:“去吧。”
奚甘看看她,退了下去。
罌重新躺下,把草梗夾在指間,又吸一口。
婦妗的丈夫號小戊。她曾經向小臣騶打聽過幾任國君的名號,罌的父親號小丙,二叔號小丁,這位小戊就是領頭殺兄自立的那位,是罌的三叔。
罌做過冊人,知道一些規矩。小戍雖死後有號,卻算不得正統即位,所受的祀奉僅僅是在廟宮有個神主。而像這樣的人,家眷也往往會受到牽連。小戍死後,婦妗在睢國的地位恐怕遠不如罌的母親婦妸。但即便如此,婦妸帶著女兒遠走莘國,這位婦妗卻能留下來混得風生水起,倒是有趣得很。
而當罌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卻又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