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她們也在敷衍自己,若小鄧氏走了大運真的進了門,她就不信她們會允許自己改嫁,這可是會連累小鄧氏的事情,那母女倆怎麼會捨得。
世家勳貴裡頭不是沒有改嫁的媳婦,但那些不是無兒無女的就是孃家顯赫的。改嫁再被禮教世俗所允許,到底不是一件體面事,尤其讓孩子尷尬,若無孩子,很多人家都會主動將媳婦連帶嫁妝送回孃家。孃家顯赫那麼自然什麼都好說。
可鄧氏這兩條都不沾,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三條路,上策是李氏慈悲,主動放她回家,如此一來孃家也不會為難她,但是礙著一個三娘,可能性微乎其微,這麼些年,縱使她如何討好崔氏,崔氏也沒露過口風。
中策是她孃家以捨不得女兒受苦為由要求她返家,李氏便是不願意,於人情道理上也難拒絕,可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孃家顯赫的女子身上,若是家族勢大,連帶孩子都能接在身邊教養。但是顯然鄧家巴著李氏都來不及,如何會為了她得罪李氏。
下策便是——逃,逃出去了她自然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如今世道紛亂,一個女子在外行走,除了生不如死和死,鄧氏實在想不出其他結局。
所以鄧氏根本無路可走,只能在李氏後宅熬燈油似的苦熬著,伺候著難纏的婆婆,日後撫養一個不是她生的估計也和她不親近的兒子,等兒子娶了媳婦,她還得因為這不是親的,仔細拿捏著分寸小心翼翼地做婆婆。這樣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只能生受著。
鄧氏不是沒想過去求心軟的崔氏,哭也好求也罷,可是她怕結局就是孃家婆家有志一同的讓她急症而亡了,對李氏來說一個死了的媳婦自然比改嫁的媳婦體面。於鄧家來說死了的女兒還是李氏婦,且自家名聲無損,
一想起這個鄧氏的心就跟在油鍋裡煎似的難受,還好記著身在何處,強忍下了悲意。
“聽這動靜,小娘子們玩得很開懷哩。”一女子笑的慈愛,她已經辨別出女兒的笑聲,作為母親就有這樣的技能。
旁人傾耳細聽,也是笑,“孩子嘛,夥伴多了玩什麼都開心。”
鄧氏打量眾人神色便笑著建議,“前頭有個門,幾步路就能到冰場。”
“那咱們去瞧瞧她們玩什麼,說來我也好多年沒滑冰了呢。”
“你還當自己是小娘子呢,摔一跤可夠嗆。”
這下,一群最多也不過三十餘看起來二十幾的女子就開始感慨自己老了呢,待見場上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小娘子們,越發傷感,這世上最殘酷的便是美人白頭。
不過這份感傷被孩子嬌嬌甜甜的喚一聲阿孃就煙消雲散了,心思瞬間轉到孩子身上。
鄧氏逡巡一番果然李氏女都在唯獨沒見三娘,她這女兒被倪氏養的說好聽是不食人間煙火,難聽就是孤寡不合群,鄧氏有心教導一二,無奈倪氏不允她插手三娘教養,鄧氏素來畏懼倪氏,便也熄了心思。
不少小娘子身邊都圍了母親噓寒問暖,小鄧氏目光一動,便輕移蓮步到李昭面前。
一番運動下來李昭小臉紅撲撲,眼神亮晶晶,越發嬌俏可愛,鄧氏對著這張臉倒也起了幾分真心疼愛,漂亮的小孩子總是更招人喜歡的。
“六娘可有摔著了?”小鄧氏一臉的關懷,小孩子哪有不想孃的,小鄧氏覺得自己要是能夠順利攻克李昭,哄得她對自己死心塌地,這事就成功了一半。她可知道長房素來疼愛這個小女兒。
李昭笑著回道,“摔了一跤,並不疼。”
小鄧氏登時心疼著急道,“摔著哪兒了,還是讓醫女瞧下,別是磕著了,現時不在意,後面疼起來可不了得。”
“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驚擾了曾大母和大母,就是阿昭不孝了。”李昭心生古怪之感,旁邊那對母女的對話與自己這大同小異。
小鄧氏笑的欣慰,“六娘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李昭有些扛不住,一個十幾歲的妹子在你面前時不時露出慈愛的表情,實在違和的很,雖然小鄧氏的確長她一輩。李昭覺得大抵是小鄧氏尚未出閣的緣故,曹氏鄧氏如此待她,她就不會彆扭。
李昭也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人,別人好言好語關心還給人臉子看。小鄧氏這次也沒動手動腳只溫言關切,遂李昭笑臉相迎陪著說了幾句。心中思付,小鄧氏待她如此熱情,若是因真心喜愛她,她感激。若為李家之勢也無可指摘,趨利避害,人之本性,徐徐看著吧,日久見人心。
鄧氏等也未久留,她們在,小娘子們也放不開,遂叮囑僕婦仔細照顧便離開。
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