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鋒刃掉轉的剎那,他分身的呼吸為之一窒,由三方元氣凝化的肌體,如波浪般抖動,多處開裂,硬是被澎湃的劍壓衝回近百丈,還好,在劍符的護持下,玄黃殺劍倒沒有將兇戾的殺意傾注,那令人望而變色的陰影,並沒有覆在他身上。
目前的狼狽倒又驗證了餘慈一個判斷,就算有所仗恃,在全無意識的玄黃殺劍威能之下,硬頂上去,也討不了好,那麼……
他的視線轉向玄黃殺劍之後,那一個越發稀淡的黑影。
餘慈不認識那人,之前倒是聽楊朱叫了一聲“韋師叔”,貌似還是四明宗一個頗有地位的前輩,那就是二代弟子了。餘慈不關心這人為何會落到這步田地,看他想駕馭玄黃殺劍,卻反被劍器控制的慘狀,他已經有了一個設想,
他開始有意識地對符籙進行控制,調整其氣機感應的強度,相應的,玄黃殺劍的鋒刃則搖擺不定,其狂暴的本能,很自然地將這同源的氣機忽略掉。
餘慈在血海中沉浮幾次,倒是把兩邊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這期間,他閉住呼吸,調勻氣機流轉,同時還劍入鞘,甚至把太初無形劍都收了回來,避免與玄黃殺劍形成不必要的對抗。
他的準備也只到此為止,因為這一刻,一直綴在玄黃兇劍之後的“韋師叔”,終於抵擋不住劍仙級別的恐怖損耗,在嘶啞的吼聲中,最後一點兒形影,也被熾燃的血海焚化。在徹底吞噬了其生機之後,玄黃殺劍的威能,立時攀上了巔峰。
而巔峰之後,毫無疑問必是一路下行……
楊朱、蓋大先生都捕捉到了這個微妙的節點,也自發調整氣機,準備應對接下來的變化。
也在此時,餘慈頂門之上,鮮紅符籙微微漲開一圈兒,甚至鏘然鳴響,其外爍的劍意,已經開動到了所能控制的極限。這下子,別說玄黃殺劍,就是楊朱和蓋大先生,都覺出幾分異樣,視線二度投注過來。
但比他們的視線更直接的,則是玄黃殺劍的衝擊!
四尺青鋒憑空化虹,或者更像是一道電光,直奔那個方向而去。
當血紅的光芒向這裡傾洩而至的時候,餘慈在心中最後一遍溫習劍法訣要,他畢竟不是純粹的劍修,尤其是進入還丹境界後,用符的機會總比用劍多出不少,一些劍修的常備技巧,他很少用到,還要臨陣磨槍才行。
但話又說回來,對眼下可謂是“劍氣沖霄”的分身來說,只要不超過現有的層次,一些技巧,只在心頭流轉一遍,就如練習千百次一般,熟極而流,全無滯礙。
比如,劍遁!
玄黃殺劍距他已不足一里,吞吐的劍芒,可以催化前方的一切,而餘慈的身形也在虛化,彷彿下一刻就要燃燒起來。
可沒等真正“燃燒”,四尺青鋒貫胸而入!
當然,這絕不是真正的“貫胸”,在楊朱和蓋大先生的注目之下,在玄黃殺劍穿透的瞬間,餘慈化為了一團近乎同色的血霧,直視忽視了咆哮而過的劍風,以不可思議的粘著力,飛落那燃燒的劍芒之中。
玄黃殺劍之外,倏地綻開一個閃滅不定的光圈,將肆意噴灑的血殺之氣阻了一阻,雖然轉瞬之後,就有九成以上的力量衝破了光圈,在虛空中繼續那狂暴的舞蹈,可終究有一部分,受到控制,具備了些許法度。
玄黃殺劍的劍嘯聲,有了細微的變化,而其前進的軌跡,也偏移了微小的角度。
角度雖然小,但在動轍數里的高速移動中,在一貫狂暴的“行為”之後,突然來了這樣一個可稱為詭異的變化,瞞得過普通人,卻瞞不過這片天域,兩位步入長生的大高手。
無論是楊朱,還是蓋大先生,在他們眼中,之前的衝擊,將玄黃殺劍的兇悍發揮得淋漓盡致,可在餘慈血霧附著之後,極致微小的變化,則帶著專屬於人的靈性。
一位劫法宗師,一個長生真人,都是戒心大起,擺出防禦姿態,可就在他們的注目之下,玄黃殺劍就此化為一道天外虹影,從那個方向突出去,再不回頭。在七河尖城肆虐的燃燒血海,則掀起巨浪,如影隨形,呼嘯而走,所過之處,滿目瘡痍。
但沒多久,這血海巨浪就拍天而起,跟隨著高躍雲霄的劍虹,倒似一團火燒雲,往東而去。
楊朱愕然。
在他身後十餘里外,蓋大先生則是抬頭,看向天空。正是他所感應的那樣,青、紅、白三輪日影,已然化實,分佈在真正的驕陽周圍,天空中四日並行,恍如上古神話重現。
也在此時,蓋大先生心神激顫,王座上的陽神鬼軀,忽有火光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