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清楚了,那不是被強勁的力量擠壓,而是直接氣化,看上去,就像是被黑暗吞噬掉一般。
很快,大家都明白,這不是個意外,因為在已經讓過劍器鋒芒的楊朱那邊,額頭莫名出現一塊黑色斑痕。
楊朱也有所感應,他愣了愣,而下一刻,額頭血肉飛濺,還帶著刺眼的火光,緊接著是胸口,同樣是陰影顯現,隨後劍氣迸發。
攻擊來得詭異,楊朱頭面染血,不停地換位後退,但身上陰影就像是處處,彷彿被無形鬼物點上了注死的墨汁,相伴的就是一朵朵血花濺起,火光連片,轉眼已是渾身浴血,固窮印加持的界域,竟似沒有任何抵禦之力。
可從另一方面講,要不是固窮印,此刻的楊朱,說不定早已經千瘡百孔,死無葬身之地……
楊朱身上看似血肉燒蝕,其實傷口卻極是狹長,像一把把利劍劃過,深透骨骼。走形神兼修路子的劫法宗師,其真形法體已到了“不滅”之境,便是被攻破了防禦,尋常外傷,頃刻之間就能癒合,不留痕跡,但若傷口處堆積了敵人特殊的毀傷法力,總要先驅除才成,若是難以做到,情況便會越發糟糕。
楊朱現在,明顯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如此一輪血花綻開,他已經是面目全非,能把一位劫法宗師逼到這地步,此劍的兇戾之氣,著實恐怖。懸空樓臺上,眾修士背上直冒寒氣,這種妖異的殺伐手段,當真是見一回,就永世不忘!
這是什麼劍?
一時無人回應,倒有人感慨:“一把劍器,已是如此,若真能找到駕馭之人……”
所謂的“駕馭之人”,當然不會是韋統印這種已經入魔、為劍所馭的傢伙。但若就著這個思路往下走,人們很自然又想到一點:
此劍雖是狂暴,卻有法度,想必不是剛剛出世的新作。能夠駕馭此劍者,當年想必也是大有名頭……不知何時,真界出過這樣一位殺氣橫流的劍仙?
以劍推人,再以人推劍,樓臺中,倒有小半人發起了怔,若有所得。
此時,四尺青鋒已經飛騰千尺,血海翻騰,為其背景,在血海範圍之內,楊朱整個身子都被陰影籠罩,裡面罡煞、劍氣對沖,以他的身體為戰場,拼死角力。而受到這種待遇的,也不只是楊朱一人而已。
剛才隨餘慈跨空而來的逍遙鳥群,被連番衝擊攪得大亂,此時早結不成隊形,又受三陽劫的鉗制,想遁走都難,此時除了餘慈座下那隻外,都四面亂飛,之前就有一隻身殞在血海之中。
可看起來,它們還沒有吸取教訓,又或是體積實在太大,是個極的好靶子,此時就一個掠過血海上空的倒黴蛋,身上莫名顯現黑斑,隨後氣血迸濺,外衝化為一道血箭,且是透腹貫背,直接將龐大的身軀貫穿。
有一輪紫黑光芒從它體內迸發,化為十多道黯沉光柱,掃向四方,轉瞬間,將其打得千瘡百孔,整個身子都小了一圈兒,隨後被陰影吞沒,偶爾顯露,也是燃燒的火光。
現在,這一群遷徙的逍遙鳥,已經滅掉了一半,但誰也不關心這人,真正讓各路人馬目不轉睛的,還是那詭異、獨特、令人心悸的衝擊場面。
現在很多人都明白過來,楊朱身上的慘烈景象,其實是被壓制和扭曲的結果,不具有典型性,真正的場面,就應該是這樣。也因為如此,終於有人將久遠的知識、記憶與現狀聯絡在一起。
樓臺上,張真人緩緩站起身來:“其勢如火而血化熔爐;其意若死而劍下無生。這是原滅劍式!”
“原滅?哪個原滅……”
極短暫的一個空白過後,抽氣呼氣聲、驚歎聲、拍案聲響成一片,平日裡多少都有些矜持的各路高人,在一連串事態衝擊之後,已經沒了那麼多想法,眼下都是七情上臉,盡情宣洩心中情緒:
“是掃滅天、人、修羅道的原滅劍式?”
“寂滅原道,注死劍仙!”
“這豈不是說……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那是第一殺劍!”
“劍園遺珠,原來落在此處……”
一時間整個樓臺都在搖動。在那個只屬於劍修的時代,說到“第一殺劍”,不分人、物的話,或者有“誅神斬魔屠妖無雙”之名的昊典會表示不滿,可要將其範圍限定到劍器上,玄黃殺劍自認第二,也沒那把名劍好意思硬爬到第一上去。
這把劍器,煉製的歷史也不算太古老,成於十數劫前,遠比不過成於上古的太初無形劍等。可自從煉成那日起,此劍便痛飲無數強者鮮血,相伴的還有千百倍於其上的無辜生靈,十餘劫積蓄,億萬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