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又欠了欠身,一點沒有寒喧客套,直入正題:“敢問老祖,要此劍何用?若是要拿它去和論劍軒換些身外之物,小子這邊,也是薄有身家,願先在此和老祖做一個買賣,也省了億萬裡奔波勞累。”
在場的所有人,都生出奇妙的感覺,若按常理,餘慈此言,可謂是“自不量力”的最佳註腳,收到的除了無視、輕蔑和嘲笑之外,再沒有其他可能。
穀梁老祖完全可以一耳刮子扇過去,笑罵聲“代你長輩教你知道長幼尊卑”之類。
可在此時此地此景中,沒有人會這麼想,反而覺得這個修道不超過五十的年輕人,當真是意氣昂揚,“後生可畏”!
只憑這投影、分身難辨的手段,足矣。
而在穀梁老祖這邊,還要加上一個原因:
由始至終,他都沒能看透餘慈的根腳。
尤其是像現在這麼接近的距離上,他沒有一點兒顧忌,各種神意感應、運化的手段全開,卻依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在他這個層次上,神意力量與天地法則意志的對抗已有些模糊,反而是模擬、滲透的時間更多一點兒,完全可以借天地意志,透析部分法理、規則,
就算是長生真人,被他這樣掃描,也能看透個七七八八。
但在餘慈這裡,事態就徹底變了。
他能夠捕捉到一些清晰的片斷,那是餘慈生存在天地間,不可避免要依賴的天地法理;還有一些較為模糊的,與天地法則相接又相悖,這個大概就是餘慈邁入長生、獨立於天地、自成界域的根基。
到此為止,一切還算正常,可繼續透析下去,便陷入到一片空無死寂之中,更與前面兩類片斷混染,形成一個接一個的斷層,整體上偏又渾然一體,甚至影響到了前面的解析,讓前面的結果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因為探底這件事兒,穀梁老祖有一陣沉默,然後他果斷捨棄了此一做法,回到更現實的層面上。將頗有深意的視線,在餘慈身上掠過,又落到薛平治身上,如此一個來回,方開口道:
“劍器神物,唯有能者居之,方不致於明珠暗投。後生小子,能有這等劍道造詣,數劫以來,也不過三五人而已,你也算是有資格的。”
這算是讚許吧,不過餘慈只是靜靜等待,才不相信穀梁老祖會這麼好說話。
果不其然,緊接著穀梁老祖就是一個轉折:“尋常兵器,代執殺伐,便是血流漂杵,也不沾殺孽,歷代流轉,並無所限。唯此兇劍,已有靈明,並生血殺之氣,汪洋如海,殺孽之重,舉世所無……”
餘慈越聽越不對勁,手按在劍柄上,依舊是微笑道:“老祖之意……”
穀梁老祖竟也露出一個微笑,吐出的卻是鏗鏘如金鐵之音:“劍留靈不留。抹消劍靈,再說交易之事吧。”
餘慈的眉頭揚了起來。
劍留靈不留……這算什麼條件?穀梁老祖難道是個罕見的衛道士?
他不由得把這位大劫法宗師仔細打量一番,可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啊!
心中疑惑,他也要試探一番,便道:“玄黃殺劍的價值,泰半在劍靈之上,交易未成,便先折價,這個……”
穀梁老祖沒有半點兒回應。
餘慈又道:“不瞞老祖,小子在劍園時,便與玄黃劍靈有幾分交情,這次適逢其會,才出手救下,為的就是這份舊情。”
“……”
“玄黃劍靈早在劍園時,就被人以魔門手段毀去靈明,不久前才剛剛生出一點兒,等若新生……”
“……”
餘慈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各種理由也講了不少,可穀梁老祖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倒是氣氛讓餘慈加快的語速攪得很緊張,彷彿在場的眾人,隨時都可能出手一般。
話音戛然而止。
餘慈把握住氣氛的臨界點,及時收口,這一刻,他心中不是挫敗,不是憤怒,不是緊張,而是深深的疑惑。
他想到那個有著離魂威能的鼎蓋,還有那個有著混亂神通的妖魔,似乎穀梁老祖準備的種種手段,都是針對玄黃劍靈而設。
何至於此?
疑問暫時得不到解答,可如此一來,他和穀梁老祖之間,就扭成了死結,至少在他這邊,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氣氛越來越詭異,餘慈不說話了,也沒有人再開口,穀梁老祖眼睛似睜非睜,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薛平治依舊是老樣子,至於俞南,則垂手斂目,比薛平治還要更像木偶一些。
不可否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