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郎中太醫皆是男人,此時也只能是盲聽啞診捉捉脈,孫婆婆一進去就扔了包袱在她那助手懷裡,那助手著急叫道:“婆婆方才去了那裡,這樣緊急的事情為何找不到你?”
孫婆婆瞪了她一眼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她拉著張臉道:“這些男人們還請躲遠些,叫老身掀被檢視檢視。”
陶太醫並幾個婦科郎中皆退到小榻床一邊去了,孫婆婆才掀了被子,見血仍是緩緩流著,伸手在下面撫弄按壓了半天,見血仍不能止,高聲叫了初梅道:“快把小公子抱進來。”
周氏推門進來見她在個被子底下忙活,叫後面奶媽抱了孩子過去,問道:“你這打算是怎麼做?”
孫婆婆抬起頭道:“夫人這是產後子宮收縮不力,我如今揉捏替她止血,叫小公子在上面吃幾口奶,也能幫助子宮收縮。”
周氏忙叫奶媽抱了過去,掀了蔣儀衣襟給孩子哺著。她見屋角蜷著溼透了的鋪蓋,床上一條油氈墊著,上面一條毯子也是溼透的,人幾乎就要昏過去了。她回頭問叢雲道:“老九回來了沒有?”
叢雲抿嘴搖頭,周氏又道:“去隔壁公主府把遠澤叫來。”
叢雲悄聲出門去了。
床前圍著一群人,周氏也插不進去,站在外間掂高了腳張望著,半天才聽那孫婆婆道:“好了,好了!”
她揚了兩隻血手直起腰喘著粗氣道:“這會兒流的少了,再叫少公子多吮幾口,想必就能停了。”
周氏聽了這話心下稍安,見福春又扯了一條溼透的毯子出來換了一條進去,連聲道:“輕著些,先捂熱了再送進去。”
周氏見那孫婆婆趁亂收拾了包袱又往門外走,高聲叫住道:“你要去那裡?”
孫婆婆過來躬了腰道:“老身家離的遠,況且家中還有老人需要照應,如今血也止住了,老夫人行行好叫老身先回家吧。”
周氏喚了旋兒過來道:“你親自帶著孫婆婆下去歇息,既然他家有老人,問清地址,如今已經坊禁,若是在此坊中,趁早著人送些吃食過去。”
旋兒應了,伸手扶了孫婆婆道:“婆婆,走吧?”
那孫婆婆長嘆了一聲又放下包裹道:“即是如此,老身就在這裡守著唄。”
周氏見這會子床前圍的人少了才湊過去,就見那新生的嬰兒閉著雙眼,正一下一下不停吮著母乳。吮了半天咧嘴哭起來,乳母湊近瞧了道:“夫人頭胎奶口緊,如今奶還未下來,小公子不願意吮了。”
周氏連聲道:“不可給他餵你們的奶,餓一頓不妨事,叫他快些吮。這能救他母親的命。”
那乳母訕訕點頭,仍是抱了孩子去吮自己母親的乳。
周氏見福春一雙手在褥子底下放著,輕聲問道:“可還留著?”
福春取出疊棉帕來,上面仍是溼透的一大團。忙又換了一沓進去,亦是悄聲道:“比起方才好多了。”
從蔣儀一開始出血到現在,換褥子墊帕子之類的活兒全是福春一人在做,她如今也是混身上下像個血人一般。周氏撫了她肩道:“今天依仗你了,往後我記著你的恩情,必給你找個好歸宿。”
外間報說大少爺來了,周氏轉身叫幾個郎中並陶太醫出了臥房,喚了陸遠澤過來道:“你帶這幾個太醫並郎中們到外間去先用些飯,而後叫他們在前院宿了,我這裡有需要再請他們。”
陸遠澤望著屋內問道:“她怎麼樣了?”
周氏點頭道:“血大約是止住了,人還未醒。”
陸遠澤再不問什麼,轉身帶著幾個郎中出門去了。不一會兒自己仍跑了進來在廊下站著。胡氏一直在隔壁起居室守著,這會子見陸遠澤來了,捉了個丫環扶了出來問道:“你九叔還未回來?”
陸遠澤搖頭,問道:“怎麼好好的會大出血?”
胡氏搖頭,她有暈血症,不敢進裡面去的,只能在隔壁守著。
陸遠澤又問道:“孩子了?”
胡氏指了臥房道:“那產婆說孩子吮乳能止宮血,方才抱進去了。”
她言語間撫了陸遠澤的胳膊,卻叫他一下擋了。胡氏驚道:“你這胳膊怎麼了?”
他自己回屋包紮的傷口,棉布纏的歪歪扭扭一大圈,襯著袖子都鼓了個包。
陸遠澤站遠了道:“沒事,不過是起的急袖子穿岔了。”
胡氏心急屋內的蔣儀,也未及多問。這祖孫三代在廊下站著,如今已是半夜,外間的雨仍是漂潑一樣下著。三人無言相對,半晌見個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