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陪伴她的情景,原來竟都是真的。
阿布說後來那些羹湯點心,其實都是掌門尊上親手做來的,每次都是他親自帶過來交到自己手裡,再細細問她的情況,她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哪樣吃得多兩口,哪樣又少了些,都逐條記在心裡。他從沒想過尊上這樣的人,會為誰做這樣的事。
小魚也從沒想到,原來師父居然也會下廚,並且是為了她。
她忽然想起望舒來,問她現在何處。阿布說,他聽說望舒仙子原本和尊上訂了親,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又忽然取消了婚約,反正他並沒在山中見過她。小魚疑惑地望過去,問他那日爆竹鼓樂齊鳴,吵鬧了一晚,難道不是掌門和望舒仙子的大喜之日?
阿布搖頭答,那天是百里師兄娶親,新娘子是掌教師尊的女兒,叫久石無悔。他記得那天掌門尊上一個人在洞外思過崖上枯坐了一晚,沒有離開過。
小魚緊緊攥著髮簪,快扎到了手心裡,身體止不住地抖。原來那一夜,傷心失意的,不只是她一個。
阿布說,有件事,他本不該說,可是反正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多這一件——曾經那些被小魚親手倒掉的藥湯裡,每一碗裡都有尊上的心頭血,尊上說他也中了寒毒,卻只發作了幾日便自行好轉,古籍上說,這毒,便要以此種血為藥引,方可緩解。於是一天三碗,日日不斷,尊上的臉色都透著青白了,每次熬了藥都要好久方能起身行走。不想讓她知道了擔心,便不准他說出去,也因此總是在她睡著了以後才進來探望她。
原本枯竭的淚水隨著阿布的話不停地湧出來,小魚伸手去抹臉,無奈淚水怎麼擦也擦不盡。
阿布繼續說,掌門尊上被召上天庭的那一天,曾經來看過她,在她身邊坐了好久,只是那時她一直都在昏睡。尊上最後在她耳邊說的一句話是:“其實,隨便你犯了什麼錯,我都會原諒你。”
小魚用雙手捂住臉,壓抑地哭出聲來,淚水像是積攢了一輩子,就在這一刻開了閘,怎麼也關不住。
她一直以為自己為他犧牲良多,雖然瞞著他做了許多事,卻也都是為了他的安好,都是值得的,誰知到頭來,不過是負了自己,也負了他。
至始至終,她就只是自私地想著她要怎麼做,竟然從來都沒有認真想過,這樣的付出,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種。
這三生混沌猶如一場夢,原本只為成就他的封神路,卻終究落得一場空,而曾經幸福明明唾手可得,她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珍惜過。
她從來就不懂他。
房外雪花紛紛揚揚,滿目銀白,她茫然地站著,不知自己該魂歸何處。這一身紅妝鮮如嫁衣,只是終究是穿得太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章
小魚意識模糊,恍惚做了一個夢。
眼前飛花迷離,似乎是一個暖暖春日,她裹著薄被蜷縮在梨花別院的躺椅裡,向身前望著,一個穿著冰藍衣袍的頎長身影逆著光,站在她身前春光裡,彎下腰伸出手,微微笑著,對她說:“魚兒,師父回來了。”
她立即起身,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開,淚水瞬間迷了眼,無論哭得多難看,她都不管,只想著終於夢到了他,她不想他消失。
夢境真實無比,他的手是溫熱的,他的臉是可以碰觸的,剛剛擦乾的眼淚,再度湧出來,他溫言細語,擁她在懷,唇齒糾纏,他都沒有消失掉。
夢中的他熬了藥親自餵給她喝,她便乖乖地喝掉,然後傻傻看著他,再撲到他懷裡,一邊哭,一邊笑,語無倫次,說著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後悔。
他說他都知道,只是困住魔尊的時日比天機鏡中看到的久了一些,耽擱了些時日,待回稟天庭,再回來時居然已是初冬,不過他也意外收穫了些於她身體有益的靈藥。
他說知道她身體禁不住寒涼,便又改變了山中季節,此後會一直是春日暖陽,就像她幼年剛入山時一樣……
她又想起一直懊悔的事,戰戰兢兢地懺悔,說沒能留下他的骨血,不祈求他原諒,只是要他知道,她真的後悔了。他只是嘆氣,替她擦乾眼淚,輕輕擁著她說,他已經不惱了,其實精魂還在,只是需要置於知微湖的神蚌中多養些時日,才能成形為胎兒。
這個夢格外的漫長,從清晨,直至黃昏,繼而又繁星滿天。小魚不肯睡,只怕一旦閉上眼睛,師父就消失了。他便一直擁著她,輕拍她的背,說會陪她到地老天荒。她又笑著流淚,這種哄小女孩的話,如今聽來,居然格外讓人難過。
這一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