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的冷笑全都消失了,他只聽到自己的聲音,那麼鎮定自若,似是想要安撫什麼。
“你要的東西,我總會想盡辦法給你的……是不是想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其實我什麼打算也沒有,或者說……暫時還沒考慮過,等到了那時再說吧……”她“哦”了一聲,繼續說著,哪裡是在聊天,分明是半夢半醒間,毫無自覺地把心裡的實話全都裸呈在他的眼前。
你要的東西?
那五個字像是轟然垮塌的冰柱,碎成了一片冰渣子,一顆一顆擊打在他的心牆上,讓他覺得透心徹骨的冷。
究竟,什麼是他想要的?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抖,似乎是徘徊不前,想要怯怯地靠近從沒有靠近過的東西,卻又不知將會遭遇到什麼不知名的危險,無法抑制的膽怯和彷徨。
他開始覺得迷惘。
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刻渴求起那麼虛妄無用的東西來!?
這,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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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胤不知自己是幾時睡過去的,總之,他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驀嫣似乎是早已經起身,甚至給他熬好了香稠的米粥。
他近乎麻痺地吃著,吃完試著動了動手腳,雖然有點力氣了,卻還是不聽使喚的。
收拾好了一切,便該要出發了。驀嫣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他給弄到那馬匹拉著的,幾塊木板裝訂而成的簡易板車上。爾後,她幾乎將所有用以禦寒的衣物全都裹在他的身上,自己則是縮成一團,披了件破棉衣,坐在他身邊驅策著馬匹慢慢往前走。
車子一路顛簸,並不舒坦,有時,那劇烈的顛簸幾乎能夠把他的心顛碎在胸膛中。但是,這種疼痛並不可怕,至少,比起長壽閻王毒發,算不上痛。
看著身邊的驀嫣,他一直不說話。
他想說,可卻不知該要說什麼。
破馬車顛顛簸簸地行進著,大約在午後,到了一個很有些偏僻的村落。那村落里人不多,可泰半是老幼婦孺,據說,因著之前北夷要出兵攻打青州,村落裡的男丁幾乎都服役去了。許是花了錢買通了官府,這村落裡唯一的一個富戶卻沒有把獨子送去服役,甚至,還選在今日成婚,宴請賓客。
想是這富戶素行不良,平日就很有些尖刻,所以,婚禮並不見得多麼熱鬧,就連觀禮的人也沒幾個。
為了招攬些熱鬧的氣氛,那富戶便藉口喜事,在自己大門前大肆地派送米糧,就這樣,招攬了不少窮苦人在那裡翹首期盼。
驀嫣駕著馬車路過,因著語言不通,並沒打算上去圍觀,可當她發現那富戶在讓家僕派送米糧時,她很有些興奮了。
“你先等等我!”她像只靈巧的猴子,一下就竄了過去。須臾之後,她抱著好幾包糙米回來了,披頭散髮的,可臉上卻有著滿足的笑。
蕭胤看著她臉上有極清晰的指甲劃破的痕跡,頓時明白她是和那些等著派送米糧的窮人爭搶去了,頓時哭笑不得,心裡有很幾分苦澀的滋味。
“驀驀,你真的讓我很——”他有氣無力地笑著,想要打趣,可是卻好半晌也沒有想出個合適的辭藻用以形容她目前這副蓬頭垢面的尊容:“很——”
“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多錢買糧食了。”驀嫣知道他想說什麼,努努嘴,表情看上去卻並不在意。“再過幾天就要翻越噶達貢大雪山了,要是存糧不足,我們說不定死在山上都沒人知道。”她是個做派實際的人,如今正處在非常時期,為求活命,面子可以隨時抹下來揣進懷裡了。
他大概從沒有機會見到商場季末打折時女人們血拼的場面,比起這搶米的陣仗,那可不知激烈了多少倍。想當初,她可是血拼一族的常勝人物,永遠能夠在人堆裡殺出一條血路,搶到最炙手可熱的物品,而今天搶米,更是不在話下。
蕭胤不再說話,只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將那幾小袋米給放到馬車上,驀嫣趕著馬車出了村落,爾後,她把馬車停在一處隱蔽的地方,轉身又折回了村落。
蕭胤正納悶她是不是又折回去搶米,可很快的,她提了個袋子跑了回來,跳上車便趕著馬兒往前跑,直到跑出了幾里地,這才喜滋滋地把袋子裡的戰利品取出來欣賞。
那是幾隻肥雞,看樣子似乎是剛宰殺洗淨,還沒來得及下鍋的。
蕭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裡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