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一如既往冷沉,男人眉宇間輕輕蹙起,常年駐守邊疆,難得膚色依舊白皙如玉,一襲黑袍加身,兩種極端的顏色相比之下,越發襯得他氣質清華。他鳳眸微抬,冷冷看著門口的方向,不一會兒,便穩步走進來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年輕人,他抱拳在趙騁跟前單膝跪下道:“主公,沈公子徹夜未眠,一早就跟其母說了要去唐家向唐姑娘提親的事。沈夫人拒絕了,沈夫人直言讓沈公子娶一位對其前程有所助益的女子為妻。”
趙騁默默聽著,眉心蹙得更深,一言不發。
黑衣人半餉沒有聽到聲音,小心翼翼抬眸朝趙騁瞄了眼,剛瞄過去,剛好趙騁看過來,黑衣人嚇得連忙垂下腦袋。
“唐姑娘知道了嗎?”趙騁輕聲啟口,聲線清冷。
黑衣人道:“沈家小姐故意去唐家鋪子隔壁的藥鋪抓藥,唐家公子沒有聽明白,不過唐姑娘是什麼都懂了。屬下離開唐家的時候,唐姑娘好像沒有吃晚飯,直接歇下了。”
“你退下。”趙騁朝他輕輕揮了揮手。
作者有話要說:
☆、掌中寶九、
九、
“是,主公!”黑衣人應聲,麻利站起身子來,雙手依舊抱拳,沒有抬頭,連著後退幾步後,轉身就要離去。
“你說,本帥是不是太過冒進了?”趙騁依舊端坐在長案後,雙手輕輕擱在案上,黑眸微抬,面無表情,目光落在即將離去的黑衣人身上,“或許,該換一種方式。”
他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
黑衣人立即轉身跪下,抱拳舉過頭頂道:“主公您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對的,屬下不敢妄自言論。”
“下去吧。”趙騁心中也知道,問這些下屬,也問不出什麼來。他們敬畏自己,懼怕自己,就算自己有錯,他們也不敢說自己一個字的不是。趙騁沒有再多言,只默默垂下目光,手輕輕執起一旁的書,卻是一個字再也看不進去。此刻滿腦子都是她,有初次相見的時候,她滿臉通紅站在自己跟前低眉順眼的畫面。有她強裝鎮定,不睬自己,只平靜一一道出各種菊花名稱的畫面。再有就是,他站在唐府屋頂上,親眼瞧見她跟別的男子私會……
想到此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中不舒坦。
有些嫉恨,但卻又不是恨,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正因為心裡不舒服,所以昨天晚上等那沈銘峪離開後,他鬼使神差般的就出現在她跟前。他當時的想法是,他想讓她看到自己,想讓她知道自己不高興。而事實上,他當時的確是很生氣的,那種滋味,他以前從來沒有過,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當時如果不是有人過來,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連他自己都不敢想。
他坐在案邊,一直沉默著,甚至都在想,如果以後她就算嫁不了沈銘峪,她嫁了別人,縮在別人懷裡……想到此處,趙騁眸光微動,擱在案上的一雙手漸漸攥成拳頭來。如果她當真嫁了別人,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強奪人|妻的事情來。就算她有了婚約在身,他也不在乎。
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心,他想要她陪伴在身邊,一輩子。
就像狼群裡的其他兄弟一樣,尋得此生伴侶,認準了一個,就一輩子攜手走下去。
趙騁把書輕輕合上,起身,大步離去。
~
唐妧早早便躺著歇下,卻是輾轉難眠,心中藏著心事,自然怎麼都睡不著。
她心思靈敏,早就瞧得出來,沈太太其實是不希望她將來嫁去沈家的。沈家雖然清貧,但是卻算得上是書香之家,士農工商,她出身商戶,最為低賤,沈太太自是瞧不上她。
不是說她不喜歡自己,她只是不喜歡自己做她的兒媳婦。
唐妧心中雖然難受,但是卻也明白,所以她心裡沒有怪沈太太棒打鴛鴦的意思。只是,她跟阿峪從小一起長大,自從曉得什麼是男女情愛後,她便認定了他。除了阿峪跟自己兄長外,她幾乎沒有與外男接觸過,在她生命中,自然也是一早便認準了阿峪。十二三歲的時候是這麼想的,現在也是這麼想,卻缺少了點勇氣跟自信。
到底身份有別,沈家如果真不願意,她只會徹底斷了那樣的念頭。
為了父母跟小妹,她也不會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來。
心痛雖然是有的,但是人生在世,也不能事事皆如所願。她很知足了,至少,比起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人來,她是很幸福的。
存著心事睡不著,唐妧想著,與其繼續這樣躺著浪費時間,倒不如起來點燈做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