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隔著一層墨鏡,依然能看出其中的輕蔑與不屑,然後他緩緩開口:“既然這樣,一會兒你就自己保護自己吧,我可不負責你的安全!”
“讓我來。以前一直分工合作,相信我們這回也能平安。”張城將身體從座位上微微前傾,截斷姚興遠從後視鏡看向袁茵的視線,結束了這場不愉快的對話。
於是從隔天起,也就是他們到來的第三天,姚興遠口中所有應該出外勤的人,開始集結一處外出。鄭衛國留在家裡照顧生病的兒子,這樣包括張城、馬青海、鍾永亮、許思凡、袁茵、徐楓、兩個保安和劉志強在內,綠城大廈方的力量有九人。隨後張城發現,“平安社群”自身的人手,除了那些永遠不出去獵食的老年人以外,姚興遠手下能夠武裝起來外出覓食的人數,僅有不過六七名而已。
這個擁有各自行動習慣的新集體磨合得並不順利。一下車,姚興遠就開始以職業軍人的身份發號施令,呼來喝去,要求大家聽從他的指揮統一行動。
沒有經驗的新人在面對兇惡撲來的喪屍時驚惶不已,見慣此種場面的隊員在自行對付前,則會受到來自指揮者的制約。城市深處建築物間的喪屍數量大大超出原先的預計,他們的武器卻遠遠不足。除去姚興遠幾個人手持的四支“八一式”步槍以外,就只剩斧頭、棍棒等冷兵器和鈍器,其中槍支的子彈也已所剩無幾。顯然,以此種力量的武裝,想在喪屍密集的市區內平安搜尋到、並運出大量的物資,是無法實現的。最後,他們僅帶著大半車勉強從不同的建築物內零星揀出來的食物,險象環生地逃出喪屍群的包圍,返回社群高聳的圍牆裡面。
第四天,劉志強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一起出去。然後,終於有一個人在逃跑的時候落在最後面,被洶湧的喪屍群抓住扯碎。
淒厲的慘叫聲和人群奔跑時的粗重喘息聲交織的場面還在耳邊揮之不去,厚重的鐵皮門剛在身後合上,一直壓抑著的鐘永亮便跳下車,截住正含著微笑對從牌桌上站起來的老賭民們揮手致意的姚興遠。
“我們有個人死了!”他憤怒地喊道,“你卻還在這裡裝模作樣!”
姚興遠本來勉強維持的笑容此刻再掛不住,兩簇濃眉狠狠地皺了一皺,他迅速瞥了一眼廣場邊伸著脖子巴望這邊的人群,然後說:“戰鬥中的傷亡本來就難於避免,只要絕大多數人還活著,那就是任務的勝利!”
“勝利?在你眼中,只要有所謂勝利,哪怕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消失換來的,也可以不管不顧了嗎?”鍾永亮向前一步,固執地再次阻攔在想改變方向離去的社長身前。
第30章 衝突(2)
“那人會死,正因為他不聽指揮跟緊!說明他是整個隊伍裡最薄弱的環節,勝利不是他死就能換來的!即使他今天不死,也難保以後不會拖隊伍的後腿!”
“你怎麼能說出這麼冷酷的話!即使他不像你一樣強,就活該死掉嗎?”
“你在質疑我的領導能力?你覺得我領導得不好,像今天這種情況,你還有別的辦法嗎?”社長眯起眼睛,也向前走了半步,同大學生面對面相對峙。
“有!”鍾永亮立即斬釘截鐵回答,“從頭到尾,你的整個指揮方式就是錯誤的!”
此話一出,不但被質疑的人陡然色變,就連廣場山圍觀人群裡也爆發出一陣如潮水般的竊竊私語來。
“我們從邊緣進去的時候就該分成不同的小組,無聲地潛入;這樣一來目標分散不容易被注意到,二來從不同路線進發,一組遇到危險就不至於連累所有人,而且能夠相互救援;喪屍不像活人會很輕易受到傷害,除非破壞大腦,它們是不會停止攻擊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們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同喪屍正面接觸!”
姚興遠被嗆得臉色鐵青,嘴唇周圍的肌肉由於過於用力而微微抽搐。毫無疑問,鍾永亮不留餘地的直面斥責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盡失。他在這一百多人面前豎立起的光輝領導形象正面臨土崩瓦解。
“你懂什麼?不管前面是什麼東西,敵人就是敵人!隊伍要前進就得戰鬥,要取得戰鬥勝利就要集中力量……”
“把人集中在一起,你就能利用這點掩護自己好逃命了是不是?這就是手下的人不停死去,你自己卻每次都能毫髮無傷的原因嗎?”
鍾永亮平常是個十分隨和的少年,內心非常陽光,然而在有些他認為正確的問題上,卻會變得異常堅定,尤其在這種關乎同伴生命安全的問題上。
過去的幾個月裡,自身積累的知識使他發展出一種強烈得近乎神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