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由於散學比往常早半個時辰,張小北迴到家裡,就先在院子裡就著一盆清水用茅草紮成的“茅筆”練字,每日如此,一直練到天黑看不見了才收工。繁體字認的時候並不難,但寫起來就是難多了。特別是他的腦中還存留著以前的習慣,不是多一劃就是少一筆的,所以寫字時,張小北特別注意。
練完字去吃飯,在飯桌上,胡氏提到了杜氏的事。
二伯母杜氏這次生產走了一趟鬼門關,好容易穩住了,但身體損傷很大,大夫說,以後是不能再生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調養身體。
身體在慢慢恢復著,可是大家發現杜氏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羅氏把剛出生的女兒抱給她,她不接也不看,她一直問羅氏把她的兒子藏哪裡去了,羅氏見事情再也瞞不住,只好把事情告訴她,杜氏一聽到雙胎中的兒子沒了,當下便聲嘶力竭地大哭起來,無論眾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胡氏不禁唏噓感慨,兩人雖然平常也有些磕磕絆絆,但畢竟相處數年,還是有些感情在的,況且,二房夫妻不像大房那麼精刮會算計,兩家人相處得大體還可以。胡氏又是個心軟的人,這會兒是真真切切的替這個妯娌難過。
張小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盼著這個二伯孃能快些恢復過來。可惜事情並沒有遂了張小北的願。這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樣散學回家在院子裡“茅筆”蘸著清水練字,忽然聽得一陣歇斯底里地哭叫聲:“我的兒子,我的兒——”把張小北嚇得手中的筆一抖。張小草從屋裡跑出來望著西院說道:“二伯孃又開始哭叫了。”
據張小草說,二伯母這些日子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是越來越嚴重,她要麼是半天不說話,要麼是突然大哭大叫,對剛出生的小堂妹也不管不問,甚至有時候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她也是充耳不聞,為此羅氏還罵過杜氏,但是她一罵,杜氏就是要死要活,跟以前相比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張小北覺得二伯母的情況有點像產後抑鬱症,但這個時代沒有這種說法,大家只會責怪產婦本人矯情事多。張小北準備等他娘回來,給她說說,要她有空好好開導開導二伯母。
張小草嘆息道:“只是可憐咱們的小堂妹。”張小北也知道了小堂妹的名字,叫張小多。
第38章 重陽
張小多的名字不言而喻,多餘的一個孩子。
張小北直到張小多滿月時才見到她; 小臉又紅又皺; 跟只
小猴子似的,許是因為雙胞胎的緣故; 張小多比別的孩子瘦小許多,被裹在襁褓中哼哼唧唧地哭著; 像是小貓在哭叫似的。
說是張小多的滿月禮; 整個張家誰也沒放在心上。杜氏的孃家親戚提前送來了幾尺細棉布和一簍雞蛋,江氏送了幾件自家閨女小時候的衣服。胡氏給張小多做了兩雙小鞋子; 拿了三尺細布; 給杜氏送了三斤紅糖和一點糕點。
杜氏整個人仍是精神萎靡,神色恍惚; 沒說上幾句話就拉著胡氏哭:“三弟妹,我的命好苦呀。大夫說我再也生不了,我們二房絕後了呀。”
胡氏好言相勸:“大夫也沒說一定不能生,你的年紀又不大,說不定養個幾年,身子又好了呢,可別想那麼多了。”
張小草張小枝她們挺稀罕地抱著張小多逗她玩,並說道:“二伯孃; 你瞧小多妹妹多可愛呀,也不哭不鬧,長大了一定很乖巧。”
杜氏看也沒看女兒一眼,只聽她喃喃說道:“乖巧有啥用; 該活的沒活下來,不該活的卻活了下來。”
眾人無言地看著杜氏,一時不知該知什麼好。
半晌,羅氏方耐著性子警告杜氏道:“老二家的,你夠了。”
杜氏還是挺懼怕婆婆的,羅氏這一呵斥,她果然收斂了許多,加上胡氏又在中間打圓場,總算沒再發生剛才那樣的事情。
最近家中諸事不順,羅氏心情不好。看到張小北臉色才稍稍和悅許多。她拉著張小北問長問短的,過了一會兒,老張頭也叫人來叫張小北去堂屋。
張家三兄弟都聚在堂屋,張小寶當然也在。
老張頭笑眯眯地問了兩個孫子的讀書情況。
他先問張小北:“小北,李先生教得如何呀?你的學問有長進沒有?”
張小北答道:“李先生雖然以前沒教過學生,但他學識很是淵博,為人正直,教導有方,這次拜師是拜對了。”
老張頭對此說法是將信將疑。
張小寶卻在一旁冷笑一聲道:“我們劉先生說了,誰要是拜姓李的為老師,那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