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形復又膨脹起來,在眾人的驚呼中轟然碎裂、化為千百片四散開來!就宛如有極烈的火藥在體內驀然爆發,那個人轉瞬就消失在空氣裡,只有零落的血雨灑在衝得最靠近的幾名明教教徒身上。
瀰漫著血腥味的空氣中,一枚玄色的令符錚然落下——那是明教的聖火令。
“教王!”長老和教徒凝視著半空跌落的那一枚本教至寶,不可思議地驚呼——教王敗了?那個似乎是無所不能的教王,居然敗了!所有戰意和殺氣都在剎那間被瓦解殆盡。
在萬眾驚呼聲裡,風涯大祭司已經掠入了景合殿,輕如無物地落在庭院裡。那一襲白衣依然片塵不染,額環下的眼睛卻更深了,那種碧色隱隱透出某種不祥的死灰來。然而這個“非人”之人身上帶著的超越凡世極限的力量,一瞬間將庭內兩個人都鎮住。即便是翻覆天下的鼎劍候,都看著這個拜月教祭司說不出話來。
風涯看了一眼已死的長孫斯遠,眼神不變,只是對著公子舒夜伸出手來,微微一笑:“我應做的已經做完……我們走吧,你也該回月宮去找沙曼華了。”
祭司帶著鼎劍候和公子舒夜揚長遠去,一路上彷彿被某種力量震懾、居然沒有人敢動手。大內侍衛顧忌著皇上的安危,不敢有異動;有明教弟子發怒欲狂地撲上去,想要為教王復仇、然而風涯只是一揮手,半空中彷彿有看不見的利刃斬去,立刻將那些人攔腰斬為兩截!
從法門寺趕來的梅霓雅看到這般駭人的力量,立刻喝令教徒後退,聲音第一次因為驚怖而發抖。在風涯祭司前進的方向上,所有明教教徒和御林軍死死盯著他、卻如潮水般紛紛下意識地退開。
——連明教的教王都在他手下化為齏粉,當世、有誰敢攖其鋒芒?
看到了門口那一尊巨大的金盤承露銅仙人像,知道是終於走出了九死一生的禁城。到了外頭,便能看到各地來勤王的軍隊前哨——
那一剎間,公子舒夜長長舒了口氣,放開了手心已經浸滿了冷汗的墨魂劍。抬頭,已經是新月懸空。這一日長的如同一百年,無數的廝殺較量已經如風掠過。背上墨香也在同時吐了口氣,對著白衣祭司緩緩開口:“多謝。”
“外面應該有人接應吧?”風涯祭司一笑,“我也只能送到這裡了。”
公子舒夜和鼎劍候忽然間都聽到了奇怪的嗑嗑聲,彷彿有什麼在寸寸斷裂開來!那聲音是從祭司的白衣下發出的,他全身的骨骼如同枯木遇火,發出毀滅前脆弱之極的聲音。原來,和霍恩一戰之後,祭司也已經是燈枯油盡!
兩個人同時驚呼:“風涯大祭司!”
“是時候了。”竟然說了一句和長孫斯遠臨終前一模一樣的話,白衣祭司抬頭望了望帝都上空出現的新月,眼神變得平靜而遼遠:“記得送我回南疆。”一語未落,他忽地一拂衣襟,折身掠上了金盤承露銅仙人像,在掌中那個巨大的金盤上緩緩盤膝而坐,一手向天、一手垂地。白衣沐浴著月華,天地間彷彿一切都安靜下去。
公子舒夜和鼎劍候猛然間屏息,只覺有一種光華從這個軀體裡四射而出,散入月下。
“他死了麼?”只有武泰帝覺得好玩,咯咯笑,“他坐在那個大人的手心裡死了?”
帝都的新月掛在天際,柔和皎潔的光芒照亮了鐵幕般的夜。人生代代無窮已,明月年年只相似。風行風止,雲起雲滅,一代傳奇就在此闔然長逝。
鼎劍候和公子舒夜對視一眼,忽然覺得心中空蕩,只覺天地茫茫、竟不知所為。
“武泰帝二年,秋,長公主頤馨暗許割地,勾結回紇明教謀刺攝政王。因公子舒夜歸來,兼有異人相助,事遂敗。帝賜其姊死,侍攝政王如故。”
——《胤書·武泰帝本記》
次年,鼎劍候將心智不全的少帝廢黜,代胤自立,改國號為靖,是為靖太祖。太祖即位後在中原清掃了明教勢力,月聖女梅霓雅被迫帶著殘餘教徒離開帝都長安、迴歸西域。太祖隨即派兵西援敦煌,為敦煌城主高連城解除回紇圍城之困,將重新絲路握入掌中。同時派兵西擊回紇,深入大漠三千里,殺敵十萬,生擒多罕可汗,從此回紇遠避,不復為患。
天下大定之時,王弟公子舒夜不願接受任何官爵,堅決請辭。
太祖皇帝知不可勉強,賜佩劍“墨魂”與王弟高舒夜,令人在洛陽建鼎劍閣,蒐羅武林至寶密集於其中,將昔日所有武林勢力轉於其麾下,以公子舒夜為武林之皇,盡掌朝堂之下草野江湖勢力。公子舒夜知太祖不欲己離去,乃以此做挽留,終於勉為其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