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就令家僕將蟹宴擺在四下皆是水的亭子裡,與林安划船到亭子上,吃蟹飲酒。
二人並不論詩詞,只論民生。
林安初時還在懷疑宋瑜此舉的目的,到得後來,見宋瑜果真是關心百姓生計,並非只是一心追求自己官位之人,心下感慨之餘,倒也多了幾分真心。
二人你來我往,互相試探,到得一場蟹宴吃完,又賞了菊/花,卻當真已經“傾蓋如故”。
畢竟,宋瑜曾經做過秦修然男妻,從他十六歲中了秀才後,就嫁給秦修然,及至六年後院生涯,幡然悔悟,重新拾起科舉之事,三年後中舉後又考中進士,於殿試之前,向秦修然討得一份休書,終於重獲自由之身。
而林安和秦止的婚約一事,雖然未曾大肆宣揚。但林安從前和秦止一直形影不離,若有人相問,林安也從不避諱的會說秦止是他的未婚夫,不管對方是何人何種身份,林安對秦止的介紹,從未有改變,因此宋瑜這個縣太爺,也是早早就知道了林安之事,這才對林安另眼相看。
只是待得天色將晚,宋瑜欲留林安在別院,痛飲一番,不醉不歸,林安卻推拒了。
“實不敢瞞宋大哥,我亦願意留下,與宋大哥痛飲。只是我師父之前囑咐了我,若回華陽縣,必要去他跟前討教功課,是以……”林安抬頭看看天色,苦笑道,“是以子言現下必須要告辭了。”
宋瑜奇道:“師父?子言拜了何人為師?”
“劉夫子。是……”林安將劉夫子的名諱說了出來,然後又道,“三年前我被冤枉科舉舞弊,被下大牢,正是我師父千辛萬苦,為我之名聲和功名耗盡心神。若無師父,我今日仍會揹著科舉舞弊的罵名,不得翻身。師父待我之恩義,林安無以為報。”
宋瑜目光微閃,嘆道:“怪不得。”
林安正欲相問,宋瑜卻不說這件事了,只親自將林安送出別院。
自始至終,宋瑜都沒有介紹跟在他身後的陳恪。
林安在吃蟹時,已然與宋瑜說過,他現下/身邊唯有一個妹妹,不欲妹妹早嫁。
宋瑜玲瓏心竅,聽得這一句,就知道林安是看不上陳恪——亦或者說是看不上陳恪家中的情形了。
因此自始至終,他也沒有再提及這件事。而陳恪也心中有數,只低著頭,沒有說話。
只等分別之際,林安看了陳恪一眼,才誇了一句:“陳公子年少有為,將來必成大器。”
不過這個將來,他卻不願讓他妹子去等。
宋瑜、陳恪皆知起意,嘆息一聲,只當是無緣。
卻不想林安這句話一落,往馬上一坐,卻有一柔弱的婦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直接雙臂張開,就往林安馬前一跪。
“恪兒他大舅兄,聘禮一事好說,你萬萬莫要因恪兒他還未中舉,你卻中了舉,就不認這件婚事了啊!”
一番話說得林安面色鐵青。
宋瑜和陳恪臉色比林安更難看。
陳恪羞愧的恨不得鑽個洞爬進去,可惜跪在林安馬前,胡亂造謠、毀人名聲的卻是他親孃,其他人都能躲,唯獨他不能躲。
陳恪直接上前,就要把他娘拉起來,同時還不忘大聲朝著這條路上偶爾路過的挑擔或是其他家的僕人道:“娘你又糊塗了?你認錯人了,這不是我大舅兄,是林解元,娘和我一樣,今日都是第一次和他見面,哪裡來的親事?”
說罷還要使勁把他那位母親給拽起來。
可陳恪娘看著柔柔弱弱,四十歲許,滿臉蒼白如紙,一見之下,就知是常年吃藥的藥罐子,可陳恪娘力氣卻是不小,口中還不忘道:“你個不孝子!我糊塗?我認錯人?娘好不容易給你挑了個好親事,還是個能帶著大筆嫁妝嫁進來的好親事,你竟說娘是糊塗了?不孝子!怪道當初會害死你親爹!你這個克父的忤逆子,還不與我一同跪下!”
陳恪漲得滿臉通紅,倔強著不肯跪。
可是陳恪娘是坐馬車來的,她一下馬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和十歲左右的兒郎,就都奔了過來,同時和陳恪娘一樣跪下。嘴裡還要陳恪這個兄長也一同跪下。
陳恪娘這番話,還有那兩個兒郎和少女的行徑,竟是將周遭人都說的一愣。
就連怒氣滔天的林安,在聽到陳恪娘那樣責罵陳恪時,也是微微一怔。
可是不論陳家如何,林安卻是直接下馬道:“陳太太既不糊塗,那還請莫要口出虛言,辱我林家名聲。須知陳太太膝下尚且有一女,當知女子難為,陳太太若當真要鐵了心,辱我妹子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