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到了我的血液裡,無異於大海里的一滴水,可是能讓我的胃裡裝上一點東西實在是太舒服了!我欣喜地活動了一下肌肉,幾乎不發抖了。不過,我必須好好控制這種喜悅的情緒,它顯得過於亢奮了。管他呢,不管怎麼說,現在需要的是膽量而不是小心翼翼。
為了把衛兵叫過來然後下他的槍,我故伎重演。瘋了嗎?總不會比坐等那些“醫生”回來更瘋狂吧。絕不能拖延太長時間,藥效只有幾個小時,我得跑很遠一段落才能再找到這種藥。我大聲叫衛兵。他很快就過來了,對自己很自信,一點懷疑也沒有。他沒有防備,而我準備充分,所以我毫無困難地就把槍奪過來了。為了安全起見,我出去之前把他勒死了。毫無疑問,我犯的又是死罪。這想法差點讓我笑出聲來。在眼下這種地方,死不是痛苦反倒是解脫。
每次這樣的時候我都感到如此孤立無援!我總是禁不住想到以色列國內的那些人,這會兒,他們從從容容地起床了,上班之前美美吃一頓早餐,年輕人呢,也許通宵狂歡之後正睡著懶覺他們知道不知道,哪怕想一想,就在幾百公里之外,此時有那麼汪洋肆虐的痛苦?他們是否知道,為了讓他們能享受他們的沙拉,我們要忍受萬般苦難?啊!在陽臺上享用我的早餐,享受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會有這麼一天嗎我也有這樣的幸福生活?想想而已,對我來說就像感受海的味道一樣。
一邊做著美夢,我一邊穿好了衛兵的衣服。真是運氣,他不很高大,再說這些士兵穿的反正亂七八糟,沒人會注意我的怪樣子。我把他的槍上了膛,仔細檢查了一遍,把自己的東西包好拿在手中,猛吸一口氣,然後走了出去。我下了決心,如果行動失敗我就對準自己腦袋扣動扳機。我不是特別抗拒自殺,沒必要在地獄裡活上一次。我們遵從的猶太教士說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叫做自殺,而是殺死一個我們所說的可能鑄成大錯之人,所以這是可以正視的行為。一句話,並非自殺,而是殺人。對於這被殺的人來說,他自己純粹是個道具。
第十章 俄國“大夫”(9)
我什麼也不想,徑直往前走。如果老想著自己走錯了方向,我就會回頭,走起來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沒人會攔阻一個胸有成竹計程車兵。尤其是在這樣的凌晨時分,最後一崗衛兵也要睡著了,因為我看到了天上冒出來的星星。早晨的新鮮空氣讓我有點小瘋狂。我離開自己被關押的那幢房子,向兵營走過去。一走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晚上這種時候很容易找到——,我飛快地抽出一張紙,像那個審問我的軍官所做的那樣,給我自己簽署了一份放假證明。我知道在上校回來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這軍官就休假去了。所以沒人會核
對這份去醫院的通行證。一個犯人把我給打了,我的臉腫得利害,需要出去做放射治療。順理成章。後勤處的軍官充滿同情,居然撥給我一輛吉普車。我大搖大擺地從大門口出監獄。在崗哨那裡,我面無表情地把假條遞給衛兵。我對這種小把戲習以為常了,甚至向那個當兵的晃了一下證件。我向著醫院方向走,然後在第一個十字路口掉頭。
在長達四個小時的路程之後,我離邊境只有二十公里了。我要去的地方,是親愛的卡瑪爾所在的那個村子,他會為我提供衣服,幫我平安過境。為了不連累他,我把車停在野外,仔細做好偽裝。我當然因此浪費了一些時間和力氣,但這是必要的。然後我把軍裝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服。最好不假扮軍人,如果這樣子被捕,死刑無疑。我向村裡走去。四十五分鐘之後我到了目的地,一路我像個機器人似的走,人都快昏過去了。
傷口還在流血,我筋疲力盡。
太好了,卡瑪爾在家。阿澤勃的這個叔叔驚愕不已地接待了我,什麼也沒問,讓人去叫自己當醫生的朋友,然後把我平放到鋪在靠墊上的被子上面。我的背上疼得利害,又很敏感,這樣柔軟的床墊對我來說實在就和苦行僧的床一個樣。卡瑪爾馬上明白了,他幫我換成俯臥。這也沒好多少,肋間的傷口也很痛。我看了一下傷處,已經腫成雞蛋大小,而且化了膿。任何姿勢都不行。卡瑪爾很理解我的處境,他把我墊起來,換上一個折衷的姿勢,一半用右肋,一半用腹部,耐心地把靠墊挪到有限的幾塊沒有痛苦的部位下面。我終於躺了下來。不到三秒鐘,我就在疲憊中半睡了過去。卡瑪爾和我說話,聲音很輕,聽得出包含了感情:
“我們都不指望你來了我從一個接頭的人那裡聽到你的訊息,他在監獄裡看到你了兩天前他被放了出來,他和我們說了你的情況我們以為你死了見你還活著真是總之,阿拉憐憫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