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到了極限,我知道你為什麼人賣命。如果你現在不開口,我敢打賭明天你就下地獄去了,聽清了嗎?你就要完蛋了,你聽到了嗎?”
他把我丟到地上,我的頭重重撞在石板上,依然感到那種奇特的舒服。痛苦從裡面挪到了外面,這不知好受了多少倍。幾個小時下來,我只盼著一件事:讓他們用我的頭去撞牆,也好抵擋一下難以忍受的劇痛。雨點般的毆打又讓我甦醒過來,等他拖起我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完全清醒了。從未有過的虛弱感!
又一下猛擊,我重新倒在一片濛濛的白霧之中,飄遠了。我面前沒了聲音,沒了感覺。安寧。親愛的霧啊我的朋友,在你這裡我真是舒服極了!哦!就讓我這樣無知無覺地待著吧,我不要再回去那個充滿痛苦的世界即便是在這裡,那可怕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
“住手!你要弄死她了!白費勁,你看到沒有,她已經沒知覺了。”
“好吧,時間不早了,我也累了。把她帶走。明天我再試試別的辦法。”
一陣低低的難以分辨的聲音,就像水籠頭漏水似的,沒完沒了。這聲音讓我在毛骨悚然中驚醒。我試圖翻過身來仰躺著。身體一點一點地,聽從了指揮,我很高興,那些麻木的肌肉終於醒過來了。我剛翻過來,大叫一聲,馬上又趴了下去。疼得可怕,好像背上被什麼東西軋了過去。我使勁地回憶,這地方是不是也捱了一刀。我動動手臂,這一下背部的傷口又被尖利地扯了一下,我想起來了,是鋼鞭打的。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儘可能活動,把剛開始結疤的地方撕開,這樣能防止感染,用流血來消毒。我痛得眼淚直流,心裡卻有幸福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這麼好。我慢慢恢復了記憶。頭痛,還是難以忍受的頭痛總算過去了。是啊,過去了。我挺過來是對的。我覺得生活好像特別美好,恨不能大聲歌唱。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虛弱,我在發抖,我的頭浸在血泊之中,我什麼也看不清,我頭暈腦脹,我遍體鱗傷傷口感染,我的胃在痙攣,但是我真的非常幸福因為這所有的殘忍和痛苦都會結束。就像有人說過,一切終有轉機
第十章 俄國“大夫”(8)
我看看自己在哪裡。一個水泥的單人牢房,五平方米左右,角落裡是一個方磚砌的臺子,還有一個排洩管道。我努力想坐起來。實在是太虛弱了,我雙手無力,頭越來越暈。我又昏了過去,不知道過了一秒鐘還是一小時。沒有地方透光進來,找不到任何有關時間的標識。我集中精神,儘量攢一點力氣,我給自己打氣:噩夢結束了,美好的生活開始了。加油,如果想從這裡出去就必須行動。這是可能的。這一直是有可能的。什麼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你,我親愛的身體,現在一定不能拋棄我!一定要挺住。如果我再回去和他們對話,毫無
疑問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經過百般努力,我終於坐起了一點點,將背部受傷最重的地方靠在牆上,想盡量止住感染。而且,活生生的疼痛能喚醒我刺激我。我看看四周,發現在靠門那邊,陰影裡有一團東西。像一個小土堆。我這才發覺自己只穿了內褲和T恤。這一堆很可能是我的衣服要真是就好了我突然有了動力,俯下身子,顫顫巍巍向那個方向爬過去。我伸出一隻手,把褲子拉到一邊。沒錯!在這兒!我的鞋子!如果他們沒有在鞋底夾層找到的話可是我的手抖得利害,連一隻鞋也夠不著。我憤怒之極,使勁咒罵,直到我最後醒悟過來自己應該採取另一種方式:先歇著,待會兒從頭再來。爬過去已經費了太多力氣。再說,頭那麼暈。我歇著不行,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能留給我。我一下子焦慮起來,必須現在就行動。如果那套救命的東西還在鞋底夾層裡,我就會有足夠的力氣逃走。我重新伸出手,腦袋突然天旋地轉,我再次昏迷了。
直到第六次我才拿到了那隻鞋子。還在,那套注射器還在原位。我抖抖嗦嗦地,想給自己打一針。慢一點,再慢一點,先夠到大腿再說。笨蛋,還隔了好幾厘米,手已經調到地上去了。我一定要保持冷靜,尤其要耐心,不能自己就洩氣了,放鬆,呼吸,休息,手扶著大腿,慢慢挪到位,別急。我又歇了歇。用另一隻手固定好位置,注射。深呼吸。一股力量充滿我的身體。繼續深呼吸。我去找第二隻鞋,準備再打一針。我明白這樣不行,有心肌梗塞的危險,連續注射過於強烈。我應該等上半天,但是現在我需要依靠這樣的劑量讓自己站起來。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第二次注射大約十分鐘後,我自我感覺基本良好。我站起來。我從鞋底裡翻出幾片小的葡萄糖藥片。我吞了兩片。這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