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認為宣王未死,皇上打算做什麼?”
“皇上還未有決定。”宋堯說道,“娘娘,王爺,皇上不會做無緣無故的想法,定然是有什麼訊息傳到皇上耳邊,宣王畢竟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必須儘快……”
“宋堯,”德妃打斷他的話,眼中一閃而過凌厲的光芒,“皇室的血脈,你竟是想圖謀不軌麼?”
宋堯一驚,心中猶疑不定。
因為皇上對趙皇后用情至深,使得德妃娘娘一直未能成為鳳和宮的主人,太子之位也遲遲懸而不決,因而對皇后怨恨極深,又怎會容得了皇后的兒子,更何況早年皇上曾有追封宣王為太子的打算,據說德妃娘娘聯合眾多朝臣上諫,才讓皇上打消念頭。死人都要壓著,更何況活著的,按理說應該除之而後快才是。
“皇上若要去尋宣王,本宮便支援他去找。宣王一旦找回,有些事情自然會有人急著去做,”德妃娘娘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們何必好心?”
“娘娘說的是。”宋堯擦擦汗,恍然發現在德妃娘娘面前,自己原本的思路全亂了,這話是越來越往不該提的去說,“如此一來,娘娘大度慈愛之心在皇上面前展現無遺……”
“好了,別說沒用的。”德妃抬手止住他的話,這些年這樣的廢話聽了許許多多遍,可皇上的態度依然,寵愛是一回事,冊立為後是另外一回事,她早就厭煩了。
深色的天空漸漸被烏雲遮蔽大半,月亮在雲後露出小小的一角,彷彿鑲嵌在暗色錦緞上的一顆璀璨明珠,銀光流瀉在竹林間,彷彿披上了一層柔軟的薄紗,婦人髮髻間的珠花熠熠生輝,映在她美豔妖嬈的臉龐上,說不出的絕世風韻。
“這件事,儘快在皇子間散出訊息。”沉默了一小會兒,她朱唇微啟,“本宮要讓皇上儘快下決斷。”
“是,德妃娘娘。”宋堯又看眼主子,自始至終景王一直事不關己的沉默著。他張了張口,礙於德妃娘娘在面前,最終還是沒說出剩下的事情,領了命退出書房。
“說到底,還是個沒多大出息的奴才!”德妃嘴角噙著一絲冷嘲的笑,“蒼亭,最好叫他把眼線都交待出來,由你和本宮親自掌管,莫要讓他一個心思混亂,毀了我們的大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寧願做個奴才的眼線,也不肯賣她德妃娘娘一個面子。
景王以沉默表示許可。
“唉……”德妃娘娘揉著眉心,露出一點倦色,“說起來,全怪母妃沒用,二十八年了,都沒讓身為皇長子的你得到太子之位,還一個疏忽讓顓孫沅承那個小雜碎也參合進來,弄得局勢越來越艱難。”
“母妃,是兒子無能。”景王終於開口,帶著深深的內疚。
德妃站起身,宮人小心的在旁扶著,走到景王身邊,她輕撫過兒子的肩膀,又說:“蒼亭,你年歲真的不小了。想你二弟息然幾年前都成婚了,你這個大哥也該好好考慮考慮。”
景王不禁皺眉,“母妃……”
“二十八歲的年紀,早該是兒女承歡膝下了。”德妃嘆道,心中有愧疚與惋惜,早知會拖到這般的年歲,當初手段該強硬些的。
“母妃,兒子還未成大事,不願論起婚事。”景王儘量的忍住心中的不耐。
“你又這樣說,”德妃的態度猛地一變,目光冷銳,“蒼亭,是不是你心裡頭已經有什麼不願同母妃說的想法?你這樣拖不是個辦法,外面遲早會傳起對你不利的流言,那些話兒若是給你父皇知道,你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費!”
景王面不改色,淡然說道:“母妃請勿多慮,到了時候,兒子自會談論婚事。”
德妃注視著他,柔和的月華映在那張與自己神似的面容上,卻化不開那一抹冷色,就好像她一直摸不透兒子的心。不知道從何時起,蒼亭總是這般沉默,不願意說話,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更不會再談起心事。
她想不透,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讓蒼亭和自己都疏離了。
無聲嘆息,德妃心事重重,順著兒子的目光落在窗邊的一堆卷軸之上,那是平日景王閒來作的畫,下人們拿去裱好了堆放在架子上,從來沒人再翻出來看,過去許久仍是嶄新的。
蒼亭畫技精湛,極有天賦,曾拜師端國數一數二的名家,年少時深得皇上誇讚。但不知什麼原因,自他二十三歲起忽然不願執筆畫人像,只畫些花鳥魚蟲、青山綠水。
“蒼亭,你許久未給母妃畫像了,今天難得出宮一趟,為我作一副吧。”德妃一邊說,一邊從最底下抽出一隻小小的畫卷,紙張些微的泛黃顯示出時日的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