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我擔心極了。萬幸她走前安排詳細,我們按她所囑的燃了藥煙,天地雙老將你制住,移到竹屋喂下解藥,許是上天開眼,過了這些天,你真的清醒了。”
蘇璇聽得半懵半懂,恍如夢中,“阿落?她不是才十四?還那麼小,怎麼可能——”
阮靜妍含著淚悽楚道,“阿落為了救你一直在拼命,她如今極可能陷入了危境,你得去救她,或許還來得及……”
蘇璇憶起乖巧軟怯的徒弟,想到她惶惑又欣喜的小模樣,胸膛酸楚又燙熱,“阿落去了何處?我立刻趕過去。”
老頭子粗礪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笨丫頭去了血翼神教,過了這些時,恐怕骨頭渣都被毒蟲啃乾淨了,不必白費力氣了。”
血翼神教是夷民異教,藏於西南瘴癧深處,擅長弄蠱與馭控毒蟲,傳聞血腥殘虐,素來與中原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小胡姬借了什麼樣的膽,竟然獨身一人闖去。
蘇璇聽得一凜,起身開了竹窗。
老嫗掮著一個包袱行過來,“老頭子話不中聽,不過血翼神教的狠毒人所共知,那丫頭真出事也撐不到你趕去,你好生斟酌,別浪費了她捨命換來的解藥。”
蘇璇不答反問,“兩位前輩要離去?”
老嫗的皺紋舒開,神氣都似年輕了些,“你身上的藥力過了今夜就該散了,武功自會恢復,我們也算不負所托,要趕去方外谷看孫兒,一別多年,也不知他還認不認得爺奶。”
蘇璇隨道,“可否請兩位前輩幫忙,將郡主與茜痕一同攜去,待我歸來自去方外谷接回。”
老頭子不情願的哼了一聲,老嫗介面,“你真要去?西南可不是善地。”
蘇璇淡淡道,“阿落為我傾身赴險,我做師父的反而不顧徒弟,何以為人?”
老嫗吁了一口氣,有些感慨,“算她沒幫錯人,好吧,兩個丫頭就交給我。”
阮靜妍一驚,抓住蘇璇的手臂,哀婉的乞求,“我隨你走。”
西南地險,蘇璇如何能應,他正待勸說,阮靜妍悽然道,“我已經等了太久,好容易才有今天,不願再與你分開一時一刻,只要能多一日相守,不管龍潭虎穴還是刀山火海都無所謂,縱是殞命我也不後悔。”
她話語悲惻,雙眸殷紅,蘇璇胸懷一痛,哪還勸得出。
天地雙老將侍女茜痕與打雜的村童一道攜出,深山裡獨留蘇阮二人。
山溪水平如鏡,倒映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蘇璇當年心神磨折,憔悴萬狀,骨瘦形銷猶如半鬼,如今看著水中之人神清宇靜,肌骨勻稱,一如遭劫之前,只比過去多了幾許風霜,十二年的光陰悄然偷換,從鬼復又為人,離奇得令人怔忡。
蘇璇看了許久,在溪中洗沐完畢,換上新衣,天色漸暗下來,竹屋已燃亮了油燈。
阮靜妍布衣素裙,正倚門相望,昔日的金枝玉葉成了山野婦人,面上卻是寧靜歡喜,身後的桌案已經擺好了幾樣小菜,一瓶山釀野酒。
山間靜寥,一燈如豆,照得屋中人暈黃溫暖,蘇璇看得痴了,幾乎想在山間天荒地老,任世外流光飛度。
阮靜妍一笑,嬌柔而羞澀,“才學了做菜不久,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蘇璇沒有答,牽過她的手細看,果然多了粗糙的硬繭,已不復記憶中的細嫩。阮靜妍從不為此而憾,這時忽的赧然起來,方待抽回,掌心被他撫了一下,觸癢讓她一顫,臉頰倏的紅熱。
十二年太長,相逢隔了太久,兩人有說不完的話語,直到夜色低沉,明月西移,阮靜妍一日內情緒起落過大,加上連日照料的疲累,抵不住重重睏意,漸漸口齒慢鈍,倚著蘇璇睡著了。
蘇璇將她抱去榻上安眠,注視良久,一時間心潮湧動,全無睡意,想到明日就要離去,他踏出竹屋,走入了囚閉自己多年的幽谷。
月明如洗,照見陡峭的山谷與靜潭飛瀑,石壁殘留著無數劍氣的斬痕,宛如歲月的封印。當初他身名俱裂,萬念俱灰,何曾想到還有復醒之日,大夢方曉人至中年,山外世事皆非,誰知是何光景,又該如何面對過去的種種,蘇璇摩挲著劍痕久久失神。
谷外突然有女子的步履奔近,蘇璇知道必是阮靜妍醒了,立時返身出谷,正逢月光下蹌蹌而來的倩影,“奴奴,別慌,我只是進來看一看。”
阮靜妍撲入他懷中,整個人都在發抖,適才醒來竹屋無人,四野空寂,她幾乎以為一切僅是一場空夢。
蘇璇好生愧疚,將她抱回竹屋,“是我錯了,不該留你一人。”
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