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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兩人關係平等、自然、簡單。校園生活平靜、快樂、無憂無慮、漫長。給高悅一個錯覺,彷彿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下去。而終點終於在地平線上浮現。
這次畢業,路德和自己都這麼成熟,肯定會非常成功。他們大學所在州可以同性結婚。高悅其實一兩年來提及此事好幾次了,每次路德都有意無意把話題帶開,高悅也不好意思上趕著逼婚。如果兩人畢業後去一個同性結婚不合法的州,很多事情會很麻煩,比如醫療保險、將來共同的房產、合用的銀行賬號,等等。高悅坐在桌子前面,手托腮幫越琢磨越細,忽然想明白了,打了自己頭一下:路德和高悅不同,高悅也許會不考慮很複雜,但是路德這樣一個有條有理、什麼都有計劃的人肯定不會忽視……他早早就把他自己一生的生活事業軌道規劃好,說不定連退休金怎麼花都盤算過,關於長久的安排,直接問問他不就完了。
高悅又想:畢竟同性結婚還是比較新的東西。別說路德,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其實只要兩個人互相關心對方、承諾在一起,名分什麼的真的不重要。他拿起筆,開始列要點:一、路德快畢業了,自己呢?論文的基本材料其實已經差不多,如果使勁,大概比路德晚幾個月,不算太久。二、自己畢業何去何從?留在美國,需要檢視一下申請綠卡的程式,還需要看一下路德申請了什麼地方,附近有沒有自己可去的單位。三、找個浪漫的機會,趕快把彼此的承諾,哪怕以非正式的形式,確定下來。
晚上在餐館吃飯,高悅笑眯眯地祝賀路德:“祝你馬到成功”。路德既期待又緊張,呱呱呱說起行業裡的事情沒完沒了。高悅湊趣地說些網路上搜尋來的那個城市的趣事,不動聲色地準備把話題兜回正路:“如果你成功,我們一起搬家”。路德沉浸在面試的緊張和激動裡,根本沒理高悅。高悅看路德在興頭上,也就不再多言。
回家之後,路德立刻開始準備資料。高悅上網看綠卡申請的程式。很多留學生的網站都說這事,美國移民局的網站也很清楚。高悅覺得自己肯定夠移民條件。他列了一通需要準備的材料。路德走過來看他幹什麼,高悅回頭說:“我大概比你要晚幾個月畢業,你看美國移民程式很正規,也很簡單,填幾個表就完了”。路德面無表情,嗯一聲。高悅又講:“你面試的那個地方,附近有幾個公司,我可以申請職位”。路德回答:“別給我壓力,我面試不一定成的”。高悅嘻笑道:“就你,肯定沒問題”,接著指著計算機螢幕問:“你看這一段話是什麼意思?有幾個法律方面的詞我不太懂”。路德轉身走開,看也不看計算機,不耐煩說:“我對法律詞彙也不懂”。
高悅氣呼呼地想:這傢伙臭脾氣又犯了。想沖沖他,又尋思:還是那句話,支援路德面試,等有了工作聘書再說。美國這個花花世界,聰明人一般不是學法、學商、就是學醫,路德這麼有主意的人,學習理工科一路過來,是對此真的有興趣,高悅看得很明白。現在路德在他事業關鍵的十字路口,可不能拖後腿。
承諾
第二天高悅起床很晚,路德等不及先去了學校。一日無話。晚上高悅作了晚飯,路德吃得很高興。吃完了,高悅去廚房洗碗,路德走到廚房門口,看高悅忙碌的背景。高悅從微波爐的反光裡看到他,但是沒打招呼。
路德忽然說:“中餐真好吃,我以後會一直吃下去”。高悅笑著接話:“其實我更喜歡法國菜的甜點,在中國,法式蛋糕叫西式點心,跟中式點心一樣流行”。路德嗯了一聲,說:“你真勤勞,也很勤奮”。
高悅轉過身,看著路德。在家裡路德毫無顧忌,隨便穿著破衣服,頭髮亂篷篷,在廚房的日光燈下看就是個普通人,一點也不漂亮。高悅這兩天胡思亂想比較多,脫口問道:“路德,你將來除了事業,還有什麼追求”?
路德對自己的將來計劃很多,毫不猶豫地答道:“如果我有餘力,會參加並且組織公益活動,為世界造福”。這樣的大話如果另外的人說,高悅會毫不猶豫地嘲笑,但是路德穿著破衣破褲侃侃而談,高悅覺得很自然,同意地點頭。他覺得路德說的好象少了點什麼,一時抓不住。
路德反問:“你以後的追求是什麼”?高悅對此類問題一向沒有遠見,倉促間答道:“當然跟你一樣,也要在事業上有成就”。高悅受周圍人的影響很大,他心裡模糊的事業前途,其實就是全盤照抄路德的規劃。反正路德深謀遠慮,他的計劃錯不了。
路德接著問:“其他呢”?高悅回過身去,繼續把吃飯的碗、碟放進洗碗機,想:其他的計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