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公子可是江南復社中人?”
“正是,不過復社人才濟濟,我乃無名小卒。”
“我看未必。”陳君悅含笑說道:“觀君相貌氣度俱不俗,肯定非無名之輩。”
冒闢疆呷了一口茶,將話題岔開:“陳兄文武雙全,才情高遠,何故靜處山莊空負了年華?”
“唉,非我無心,乃是無緣得遇明君垂青耳,與其做鼠輩走卒,不如做我的員外逍遙自在。”
“請纓無門,我非空有復興之志。”
兩人默默地呷著茶,陳君悅問道:“依冒公子看來,當今天下誰最英雄?”
冒闢疆道:“北方的楊嗣昌、洪承疇、盧象升、吳三桂、孫傳庭、左光允諸將在下也有所耳聞,卻未敢斷言誰是英雄。
倒是江左一帶的駐軍因常目睹,較為熟悉,官兵們看上去精神抖擻,兵紀嚴明,統兵者應該是位將才。“
“你是說史可法還是左良玉?”
“史可法也。”
“我也風聞史大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也早有投奔之意。
今聽冒公子之言,乃堅定了決心,正是這個月就去投奔,大展宏圖。“
“在下佩服。”
“冒公子此去京城也是擇主而棲嗎?”
“非也。”冒闢疆勾動了對父親安危的憂心,面露悲痛,因見陳君悅是爽直忠貞之士,便簡略地敘了一遍家事。
陳君悅驚訝地起身鞠了一躬道:“原來是冒起宗冒大人的公子在此。怠慢,怠慢!”
“陳兄何至如此?”
“去年冒大人隨軍過境,順路剿滅本地三處惡魔,給本地帶來平安,乃大恩之人也。”
陳君悅叫來管家,吩咐擺酒席。冒闢疆慌忙起身道:“不再打擾了。在下救父心切,馬上就要起程,多謝陳兄厚意。”
陳君悅挽留不住,握住他的手道:“歸來時一定到寒舍多住幾日。”
冒闢疆整裝待發。有人幫他牽來馬匹,剛走到迴廊下,那匹馬忽然前蹄一閃,跪將下來,冒闢疆大吃一驚。
陳君悅見此情景,說道:“此馬連日奔波疲憊,有小疾染身,不可再騎,需調養幾日。”
“如何是好?”冒闢疆急得渾身冒汗,“馬兒啊馬兒,怎麼關鍵時候就拖我後腿呢?”
陳君悅功道:“冒公子,此乃天意,何不在此多呆幾天呢?”
“救人如救火,豈敢延誤。”冒闢疆滄然淚下,“蒼天可諒,孝心足鑑,何罪之有?”
陳君悅嘆了口氣,對管家道:“把我的黃驃馬牽來。”管家極不情願地去牽了馬。他對冒闢疆道:“冒公子誠心感人,君悅送你一匹馬,但願快去快回,君悅翹首以待。”
冒闢疆別了陳君悅,打馬北上,晌午時,到了黃泥莊,莊前有家酒店,他翻身下馬,將馬系在門前柳樹上,走了進去。
他點了幾樣小菜,要了半壺酒,想吃米飯,店裡沒有,只好要了碗肉絲麵條。他看見店門兩邊掛了七八把刀,剛好店小二端來一碟豆腐乾。他問道:“酒店掛刀做什麼?”店小二瞧瞧他答道:“刀算什麼?世上最鋒利的刀最終只能切豆腐。”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
“當然。這是‘一枝梅’說的名言”“一枝梅?龍蘭?”
“對,河南道上有名的盜帥。”
“哪兒能找到他?”
店小二莫名其妙地瞧他幾眼,答道:“來無影去無蹤,鬼知道在哪兒。”說罷走開了。酒店中的人都沒注意到牆角悶著喝酒的人,那戴斗笠的人回頭看了看冒闢疆,目光精銳一閃。
冒闢疆吃飽喝足,喊小二算帳,往懷裡一摸卻沒了碎銀子。店小二見他沒摸出銀子,笑臉忽然一變,盯著他。冒闢疆扯過包袱,拉開時不小心滾出來幾錠紋銀,滾到樓板上咚咚有聲而又閃閃發光。他急忙撿起來,將一錠銀子放到桌上。
店小二興奮地遞給他一把刀,他用刀割下小半錠銀子,店小二用秤一稱,比這頓酒錢多了幾錢,嘴上卻說道:“客官好刀法,切得不多不少剛好這頓飯錢。”
冒闢疆也不多說。提了包袱出門上馬而去。牆角的戴笠人心想,此人露了行藏,看樣子身上銀子不少。
春日午後,空氣中堆積著濃郁的花粉氣息,令人沉悶。冒闢疆後悔剛才實不該喝了過量的酒,本來以為可以解解乏,反而將腦袋搞得很沉,後腦勺像灌了一勺鉛似的。他放慢馬速,在馬背上挺直身子微垂著頭打著瞌睡。那匹馬似乎頗通人性,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