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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船在燕子磯停靠了兩日,董小宛纖弱美麗的身子一直不能恢復正常。這兩日,單媽整天守在董小宛的床前,宗新也終日在船艙的門口徘徊不停。董小宛控制不住與冒闢疆相見的慾望,便吩咐開船進金陵。

這是那日的午後。

崇禎十六年八月十二日,船在金陵的三山門靠舶。董小宛打發鄭超宗的家人前往成賢街,打聽冒闢疆是否出闈。回報的訊息使董小宛充滿了憂愁——冒闢疆要兩日後才出闈。

兩日的時光使董小宛覺得很漫長。朱統銳的威嚇也使董小宛憂鬱起來。

“單媽,你去隱園錢府,告知柳如是姐姐,請她來接我們。”

董小宛對單媽說道單媽找到隱園錢府的時候,一輪金黃色的月亮從山邊悄悄地冒了出來,地上的一切物體都如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紗,在那樹影朦朧的地方更增添了一層靜謐的恐怖。單媽在一連串驚恐事件之後控制不住敲門的力度,那在夜晚十分響亮的敲門聲使在屋中縫衣的柳如是被針扎破了手指,手指的疼痛並沒有使柳如是驚恐起來,她反而沉著地走出屋迎接了金黃色月光下的單媽。

單媽的到來使柳如是有點詫意,她看著月光下雙腳顫抖的單媽就知道了一件事正等著她做。單媽的雙腳不知是因為趕路急了,還是因為害怕夜晚而顫抖,當柳如是詢問她的來意時,單媽同樣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了。

轎子出錢府,無聲無息地駛向三山門。

董小宛站在船頭注視著金黃色月亮旁的一絲飄動的雲彩和岸上閃爍的樹影,當轎子來到三山門時,董小宛記起了童年時她父親帶她去東坡山看梅花的那個上午。

宗新看見轎子的時候再一次被憂傷緊緊地攫住,即將與董小宛分離的痛苦使他難以承受。宗新內心滋生的憂傷在他的體內到處遊動,他預見性地感到他與董小宛將從這裡永遠地分別,他因憂傷而扭曲的臉在夜色中顯得有點猙獰。岸上深邃幽暗的樹林使宗新感到那將是他的歸宿。宗新這時開始痛恨兩日前燕子磯的風雨為什麼不再猖狂點,痛恨船家下的木板。

董小宛並沒有注意到宗新的表情。當轎子在岸邊停下時,宗新臉上露著動人的微笑。董小宛的微笑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動人。她微笑著請求宗新在三山門呆兩天,因為冒闢疆在兩日後會到此處接她的。宗新十分乾脆地答應了董小宛的請求,在董小宛的微笑注視下,宗新全身有點顫抖,董小宛注意到宗新的顫抖,但她錯誤地認為是船的搖動所至。董小宛在下船上轎的時候,充滿感激地撫了一下宗新的肩,他的雙眼因痛苦和缺乏勇氣而閉上了。當他睜開雙眼時,董小宛乘坐的轎已走出很遠了。

“宛妹,快進來吧!”

“姐姐呀……”

柳如是拉著董小宛走向裡屋。現在董小宛像在大海中飄流了幾天見到陸地一樣,整個身軀沉浸在一種憂傷而解脫的氣氛中。

錢牧齋、柳如是和董小宛端坐在屋中,董小宛的面前放著一杯花茶,那裊裊上升的熱氣使董小宛感覺這幾天的日子很飄渺和虛無。她還想起了宗新。宗新坐在船頭,他的目光滯留在遠處,近處的感覺一切變得遲鈍起來。那遠處隱隱約約飄忽的影像和空中的月亮總給宗新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總不能接受董小宛上轎走的事實。

“不能洩露你已到南京,朱統銳是很奸詐的。”錢牧齋對柳如是說著。

“董姑娘,你真有眼光,冒闢疆是位才子,你是位佳人,才子佳人嘛。”錢牧齋對董小宛無話找話地說道。

“錢大人,多謝你的照顧。”董小宛的臉頰上依然飛起兩片紅霞。

“有你姐姐顧你,我只有聽吩咐的份了。”錢牧齋笑哈哈說道。

“接小宛妹妹到此,事先沒有告訴你,怎麼不高興了?我在這裡請罪了。”柳如是露著一絲頑皮。

“豈敢,豈敢,我可怕你不開門呀。”錢牧齋說。

錢牧齋哈哈大笑,柳如是和董小宛掩住口微笑著。

“這兩天小宛妹妹與我同寢,你就屈居書房吧。”

“尊命,夫人。”

夜很深了,只有打更的聲音從巷子的深處傳出:“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董小宛和柳如是臥在床上喁喁私語著,一隻紅燭孤零零地在桌上燃燒,窗外夜風的聲音顯得十分遙遠。柳如是一隻手摟著董小宛的肩,董小宛的頭找到停泊港口似的靠在柳如是的肩上。董小宛向柳如是講著這幾年的遭遇,起初她講述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平靜得猶如秋天明朗的夜空。說到她的母親去世時,董小宛才全身抽